外祖母的跟前,已经挤满了人。舅母带着景八娘、其他庶女、儿媳妇,全部过来待客了。
满屋子欢声笑语,粉暖衣香。
舅母到底是一族主母,很有涵养。去年见面时的不愉快,她没有表现半分,很喜悦和凌青菀母女说话。
“菀娘越发标致了。”舅母笑着夸奖凌青菀。
凌青菀微微低头,含笑羞涩。
景氏也笑着,礼尚往来,把景八娘狠夸一顿。景八娘就笑逐颜开,对这个姑母很喜欢。
黄昏的时候,舅舅也从营地回来了,迎接景氏。
凌青菀的几个表兄,也回家了。
“二郎做了禁军侍卫司副都指挥使?”舅舅笑着说起了安檐,问景氏道,“他什么时候再来太原府?”
禁军的副都指挥使,乃是极高的武官,比舅舅的官位还要高。
舅舅非常骄傲,好像他自己的儿子出息了一样。安檐是舅舅一手教大的孩子,舅舅比姨父还要欣慰。
几个表兄都跟安檐关系特别好,像亲兄弟,除了景五郎。
“他最近比较忙。过年的时候,应该会抽空来看您难的。”凌青菀帮着她母亲接话。
这事,景氏还真不知道,反而是凌青菀清楚。
舅舅又问:“最近忙什么?”
“舅舅,我哪里懂?”凌青菀巧笑嫣然。
舅舅就哈哈大笑。
从舅舅的朗声大笑中,可以看得出他有多么满意安檐现在的前途。
几个表兄弟也颇为喜悦。
只有景五郎扳着脸孔。
这些孩子,已经和他们小时候截然不同了,凌青菀的母亲对侄儿们分不清了,差点把五郎和六郎弄混了。
“五郎.....”景六郎和景氏说话的时候,景氏就叫错了。
景六郎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景五郎气哄哄说:“我和这个婢生子很像吗?”
他原本不敢在祖母跟前放肆的。
只是,席上舅舅提到了安檐的官职,非常得意,安檐可是舅舅一手养大成才的;又借着酒兴,舅舅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而其他表兄也觉得安檐是他们带大的,更是高兴安檐的成就,附和舅舅的谈论。
这几个表兄都知道,自己父亲只是个地方军阀,他们想要更高的成就,还需要姨父的提携。
安檐和姨父将来肯定要提拔他们的,故而他们对安檐也有了几分期盼。
而且他们彼此很亲,都把安檐当家人。人都有嫉妒心,却不会嫉妒家人,只会盼着家人更好。因为,家人好了,他们也可以得到提拔,他们的前途也会更好。
唯独景五郎嫉妒憎恶,觉得安檐是靠着他父亲,才荫蒙了那个官,没什么真才实学。
景五郎素来和安檐不和,积怨多年。突然听到满家的人,夸赞他的仇人,而他的仇人又位高权重,如何能不生气?
景五郎也喝了几杯酒,然后情绪就控制不住了。景氏又分不清他和六郎,他当场发作。
“我老了,眼睛都花了。”景氏很尴尬,仍是笑着把话题撑过去。
景五郎是嫡子,景六郎的母亲是个婢子,生了景六郎才抬成姨娘。饶是如此,他们兄弟俩都像舅舅,年纪又相仿,故而他们俩最像了。
景氏多年不来,真的分不清楚他们俩。
身为庶子的景六郎俊朗英武,高大挺拔,言谈有礼,看上去颇有贵气。
反而是那个景五郎,一脸怨恨的样子,有点小家子气,所以景氏一下子就看错了。
景六郎也尴尬,一张脸通红,无地自容。
景大郎他们兄弟,却都看舅舅的面色,不敢贸然出言调和。
“连我和这个贱种都分不清,您的确是老眼昏花了!”景五郎冷冷道。
舅舅重重把酒盏搁在桌上。
顿时,饭桌上每个人的都敛声屏息,不敢喘气说话。
舅舅脸色凝重起来,手捏得格格作响,极力控制情绪。
这个时候,外祖母轻轻将筷子搁在桌子上,笑着道:“五郎,到祖母跟前来。”
景五郎不敢不从。
这个家里,外祖母的话比舅舅还要管用。
外祖母轻轻摸了摸景五郎的头,笑着道:“这小子暴脾气,没什么心机,有什么说什么,跟他祖父一模一样的性格!”
景五郎的怒气去敛去了大半。
他非常敬重祖父,故而听说自己最像祖父,顿时与有荣焉。
舅舅的脸色也缓和几分。
“大郎,六郎,你们兄弟俩先回营地吧,今天你们父亲不回去,你们回去照料一二。”外祖母又道。
景大郎是嫡子,又是军中高官,让他陪着景六郎回去,免得六郎觉得祖母赶他走。
六郎也是如坐针毡,听闻此语,立马起身,跟着他大哥走了。
等景大郎和六郎一走,二郎又说了些逗趣的话,惹得外祖母大笑,气氛就重新松缓下来。
只是,欢愉再也找不回来了,大家不过是极力维持体面。
舅舅也没有再提安檐。
很快,宴席就散去了。
景氏和凌青菀也轻轻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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