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展开卷轴的手渐渐收紧,直至骨节突起泛白,全然未顾身周投来的异样目光,仅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仿若这天地之间此刻唯有他一人。
清风挪步上前本欲窥那卷轴中的内容,还未走近一直盯着卷轴的他,便眼尖儿的远远瞧见了几个熟悉的字眼,左右环视了一番,忽见周围人等也是一脸欲探究竟的目光,轻咳一声,制止了蠢蠢欲动的人们。
随后遣了众人,掩上门扉静立在那失神的人眼前,不发一言。
突尔,本神游在外的人笑了,薄唇际的弧度如窗外月牙儿般冷魅,黑亮的眼眸逐渐变得黯然,身体里似有什么开始崩塌,一点点被碾成粉末......
“我一直在看着她,而她却望着另一个人。”悲凉地声线一下下撞击着清风的耳膜,不用多想,他大概也明了那卷轴中的内容为何。
屋内明亮的烛光,愈发衬得那人背影落寞,昏黄的光,怎么也无法将那人面上哀伤映的柔和。
“殿下......”
清风有些担忧地唤道,深怕苏瀛做出什么傻事,毕竟此处不比楚嘉境内,这扇门外还有许多来自各方的眼线,当然其中也不乏楚嘉所派。
紧盯着那墨色的名字,瞳孔凝住目光似冻结一般,久久不一动,一遍一遍的无声呢喃,却终是不得宣之于口,也早已不能从他口中叫出。
卷中内容他已看了不下十遍,竟仍是不肯松手搁下,胸中一痛,与之相连的四肢百骸也变得酥麻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他的,就连我心心念念的人,也成了他的。”苏瀛说此番话时,是在笑着,可清风却觉着不论是那笑容,还是语气,无一不透着危险。
清风不忍,未免事态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随即出言劝道:“殿下莫再说了,隔墙有耳。”
他爱她,而她却钟情与另一个他,昔年承诺的白首偕老,终成了一个无法碰触的梦,荒诞又可悲。
“这情意就算表露于外,也是本殿的,你休再多言。”苏瀛紧抿着薄唇,眸中痛色难掩。
理智面临崩溃,苏瀛紧握着卷轴提剑出了屋,清风伫足原地愣然的看着那人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息。
觊觎当今天子的女人,乃是死罪,他们二人从那年分别起,便再无回头路可寻,无果情缘,任其再坚持执着都不会修成正果,亦不会有人成全!
殿下心里也明知没有再聚可能,偏还留守原地受那撕心之痛,这又是何苦?
堂堂楚嘉皇子,任凭日后无登基之望也是王候之尊,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什么样的佳人寻不到,何必紧抓旧情不放,自讨苦吃,受尽煎熬折磨。
攥了攥拳随即松开,提步追赶着消失的身影而去,身如鬼魅于夜间穿行,当清风寻见苏瀛踪迹时,方才那被其紧握在手的卷轴,已被抛掷空中,没看清那人动作,待定神时那卷轴便已碎落成片再也难辨其原形。
沾染了敌军血迹的盔甲在月色下,泛着阴冷的寒光,如那人此时的背影孤寂又冰凉,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戾气,拒绝着所有人的接近,好似只要靠近一步便会被那凛冽沉重的气流灼伤。
迷蒙夜色下,苏瀛的容颜有些模糊,喜怒难明,唯有那双墨色的眼眸,在此深夜熠熠生辉。
楚嘉与元国的联盟军,如今已连破齐云三座城池,而金顶国中人心惶惶,不少百姓都动了投降之心,盼望着战乱能尽早结束,还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
他此刻被数方人马紧密监视着,一举一动都尽在他人掌握,想要秘密潜回楚嘉皇城已是不可能,那所剩的唯一法子便是尽快结束战乱,班师回朝!
传来消息的说她有意为之,这才使得淑妃有了身孕,既然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今日局面,又何来黯然神伤之说?
他明白那帮老臣的用心,如此添油加醋必然是察觉到了异样,尽管希望渺茫,他也要奋力一搏,哪怕举步维艰会被冠以不赦之罪,他也绝不会就此停步。
有心包庇也好,无心之失也罢,亦或是后宫间的勾心斗角故意为之,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有情还是无情,他不信她会如此绝情,更不相信那几年的情分,竟还比不上与那人相处的短暂时光!
只要她就好,除了她不能相让,其余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