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晓得秦少游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骨笃禄把孩子抱紧,不知道秦少游这厮玩什么花招,最后咬咬牙,冷笑道:“是吗?你当真肯吗?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少游看了一眼阿尼玛,阿尼玛朝他不断点头。
秦少游深吸一口气,诚挚地道:“泰山大人,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妻子,如今你我各为其主,偶尔也有拔刀相向的时候,可是无论如何,你我之间也有翁婿之情,这个孩子,我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泰山想要,尽管拿去抚养就是,我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愿对天誓,绝不违反誓言,否则宁愿乱箭穿心而死!”
骨笃禄虽然没有被感动,可是这时候,却还是不禁动容,倒不是秦少游表演精湛,实在是人家确实拿出了诚意,骨笃禄突然觉得有点荒谬,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个秦少游也是自己的‘仇敌’,自己若是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实在有点不服气,况且这么多部族头人在看着自己,自己若是不能变本加厉,好生欺一欺这钦使,难免让人不服,于是他冷冷一笑道:“是吗?你就这样的舍得?哼,若是本汗让这个孩子改姓为阿史那呢?这阿史那,乃是我突厥王族的姓氏,尊贵无比,这样……你也舍得?”
变本加厉,甚至可以说,这是欺人太甚了。
很明显,这是骨笃禄强加在秦少游身上的耻辱,自己的‘孩子’,除非是同宗之间过继,否则一般人,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怎会轻易将孩子送人改姓?
秦少游却是面色如常,他竟是斩钉截铁地道:“好啊,泰山喜欢便好。”
“……”骨笃禄彻底地傻眼了。
回答得竟是这样的干脆,这样的真诚,居然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
“你……所言当真?”
秦少游正色道:“泰山若是喜欢,小婿无有不允,小婿这个人就是如此,自己的亲戚,怎能说两家话?莫说是一个孩子,现在就算是把我的心剖出来,我也绝不皱眉。不过若是我的敌人,如契丹人那般,竟敢袭击钦使,要谋害我的性命,我秦少游自问也绝非是软柿子,自然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泰山初次见我,想必不知道我的性子,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这番话实在是让骨笃禄惭愧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因为契丹人就是他暗中授意去袭击秦少游的,本来骨笃禄对秦少游恨得牙痒痒,抢了自己的女儿不说,居然还把契丹部给屠了,可是现在,反而生出了一点很奇怪的感觉,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若不是自己指使,契丹部又怎会遭劫?这个秦少游……又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将心比心,若是换做自己,只怕也不会心慈手软,如此一想,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他哈哈干笑两声,才道:“吃酒吃酒,再去杀几只羊来,咱们牙帐,不但来了一个尊客,你们还要庆祝本汗新得了孙子,嗯……这个孩子,就取名叫阿史那.东珠,哈哈……去将那萨其马也取来,好东西,自然是要用来招待尊客的。”
萨其马……
一听到萨其马三字,帐中所有部族头人的眼睛全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上次大汗聚宴,就每人分了这么一块东西,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顿时便觉得草原里的饼简直味同嚼蜡,如今大汗竟是又要拿出这稀罕物来……
其实除了这萨其马,大家还各分得了几匹布,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茶叶之类。
尤其是那茶叶,更是让人惊为天人。
甚至已经有人,三番向骨笃禄索要了。
这倒不是这些蛮子们会像洛阳的高门一样享受这茶水的清香,他们不理会这个,只是他们吃了茶之后,现这茶的味道虽然不甚合口,可是却现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顿时,所有的大漠人对茶叶的需求都暴增起来,以至于汗庭这边,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索要茶叶。
其实问题的根本就出在这些人的饮食习惯上,草原各部的人饮食多是牛羊肉、奶等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根本就没有水果和蔬菜,因而往往会有腹胀还有饱食之后肠胃方面的问题,有的人用过了食物,甚至肚子会胀得痛不欲生。只是可惜,这里并不产任何生鲜的蔬果,而这茶叶却富含维生素、单宁酸、茶碱等他们身体中所缺少的果蔬营养成分,于是乎,有人尝试之后,居然现那久治难愈的腹胀问题竟是一下子解决了,不但如此,便是精神也好了许多。
如今,这茶叶在各部的人眼里,哪里是什么清闲淡雅之物,这简直就是神药啊。
秦少游听了老丈人要取萨其马招待自己,心里不禁开始腹诽,这分明是自己送来的,早就吃腻了,谁稀罕这个。至于那茶叶,他叫人送来了数百斤,也是早有预谋的,因为据他所知,现在的突厥以及其他各部的人,因为炒茶还未出现,所以还没有吃茶的习惯,可是这茶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活必需品,因为他在后世,曾知道在明朝的时候,因为张居正改革,而禁绝可对大漠的茶叶贸易,于是乎,北方的蒙古和女真各部顿时大为惶恐,他们可以没有汉人的盐巴,没有布匹,没有金铁,可是却不能没有茶,于是乎,他们纷纷上书要求明王朝马上重开边境茶叶贸易。各部族并非没有进行过和平解决的努力。建州女真领王兀堂,甚至向明朝辽东巡抚张学颜提出:只要能开放清河茶马互市,他情愿“请得纳为质子”。也就是说,把自己当作开放茶市的人质。
结果张居正不肯,各部纷纷起兵,索性反了,这一仗就打了三年,可见这茶叶对塞外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