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沉凝望魔王片刻,“我倒也是久仰魔王的大名,可见阁下这般前来,又是直承身份,倒有点怀疑阁下不过是招摇撞骗之徒?”
魔王哈哈笑了起来,“夜宗主以一代宗主身份说出这般话语,倒让我有点失望。要知道你我均是鄙夷世俗之人,亦知道真正的尊者,素不屑用华贵的纹饰来显耀。那种动辄车马千乘、群星环拱的人物,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是极为心虚之辈——他们必须要那个排场,因为他们知道除去那些排场后,他们甚至连常人都不如。就说这些西域诸国的人物,如今看起来比那些被他们轻贱的奴仆又高贵在哪里?既然如此,你我又何必流于世俗?”
西域诸国的领闻言,均是脸上赧然、心中恼怒。不过他们虽是愤怒,可知魔王绝非泛泛之辈,倒不敢出口反驳。
夜星沉缓缓点头道:“听阁下此语,倒算是有些见识之人。”
魔王闻言又笑,“得宗主赞许,我倒是荣幸之至。”
夜星沉心中微增戒备,暗想此人若真是一教之主,听已言语略有轻蔑之意,居然还能安之若素,倒是不容小窥的人物。他听过魔王此人,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眼见这人豪爽在外、机心暗藏,因此几番言语试探。
“我此番这般前来,看似随意,实则是知我等要行之事,绝不是靠人多才能成行。”魔王若有所指道:“人多除了能多吃点粮食外,用处不大。真正有用的人,几个就好。”
“我等要行之事?”夜星沉反问道:“我和你要行什么事情?”
魔王听夜星沉颇有轻视之意,微有扬眉道:“夜宗主何必明知故问?”
夜星沉上下打量了魔王一眼,摇头道:“阁下身为身毒魔王,一教之,倒也算个人物,不过要谈和我联手,只怕还是不够资格!”
一语落,都护府众人呼吸都停。
曹棺、孙策精神微振。
这二人虽是中原枭雄,对什么身毒的魔王却是所知甚少。不过这二人都具眼光,知道魔王绝非易与之辈。此人若和夜星沉联手,徒增夜星沉的实力,难得夜星沉这般回绝,若是这二人斗上一场,无论哪个胜出,对已方倒都是好事。
魔王眼睛微眯,“阁下难道还是不知我的来历?我身为身毒魔王,振臂呼之,从者云集……”
“你适才也说了,人多除了吃得多外,用处不见得大的。”夜星沉轻淡道。
魔王缓缓又道:“释迦乃虚伪之徒,乞讨求存却教人解脱之法,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我魔尊不似他的虚伪,有财就敛,以我的手段,如今可说富可敌国……”
夜星沉更是不屑道:“我不是释迦,但那些冷冰冰的东西,我亦不想带在身上。那些东西除了能让更多蝼蚁卖命外,用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要驱赶蝼蚁卖命,不见得非用金银不可。阁下一教之主,这般言语,倒有点让我失望。”
魔王脸也不红,微笑道:“夜宗主一直在看我的资格,我何尝不想也看看宗主的本事?宗主这般见识,倒让我放心许多。”
“你来这里,若只会说些恭维话……”夜星沉似乎连看也不想再看魔王一眼。
魔王竟不恼怒,凝声道:“以宗主这般见识,恐怕也不知我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
“是吗?”夜星沉嘲讽道。
魔王真的有些愕然,不信道:“宗主难道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众人心道传说中魔王化身难数,总喜欢变幻各种模样来蛊惑释迦的心思,谁又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夜星沉目光微凝,缓缓道:“据古书记载——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众人微愕,不知夜星沉蓦地提及此事何意。
魔王微有变色,他块头大,但心思细,自到此间后,旁人言语始终难乱他的心意。夜星沉屡次“不经意”的激怒他的情绪,他亦能坦然面对。直到夜星沉提及这几句时,他才真正露出警惕之意。
夜星沉又道:“这记载是在说,舜将四凶平定后,流放了共工成为北狄、驱逐了三苗化身为西戎、灭了鲧使其后代变作东夷,而配驩兜到了南方、演化为后世口中的南蛮。”
略有停顿,见众人均是茫然的神色,夜星沉缓缓道:“其实不然,这记载大有谬误。历代史书记载的,不过是当权者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太史公略有逾越不合当权者的心意,就要忍受宫刑之罪,这世上或许有公正的记载,但流传到后世早被篡改的面目全非。”
众人不解夜星沉的用意,单飞听得倒是津津有味,鬼丰、夜星沉这些人虽是他的敌手,但他始终觉得这些人说的比那些文过饰非的墨客好了太多。
夜星沉突然提及此事,难道是?
单飞绝非填鸭吸收,更知夜星沉的每句话恐怕都是有点用意。他听音辩意中,蓦地想到在于阗曾经看到的一段记录,一旁突然道:“夜宗主的意思是——魔王是驩兜的后人?”
一言落,众人茫然之际,魔王终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