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瞥了除了打嘴仗外一直没实质进展的老少两人，方玲嫣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周蓉蓉说了起来。这些事本来就要对周蓉蓉说，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方玲嫣索性横下心，和盘托出。那其中包括对林征说过的，但是却不仅仅是那些。

周蓉蓉听得玉容连连色变，明眸渐渐睁大。

五分钟后，隔着小花坛仍在对峙的林征和方爸突听一声轻呼：“方……方伯伯，你别……别生气了，林征他只是故意气你的，我跟他只是一般朋友，并不是什么……什么恋爱关系……”

两人均是一惊，同时看到数米外的周蓉蓉。

“音，你在说什么？”林征有点不能相信。

“气我？干嘛要气我？这小子有什么资格气我？”方爸则是脸色不愉。

方玲嫣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扶住老爸胳膊：“当然因为你老是为难他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为难他了？我那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方爸嘴上半点不松。

“行了！快进去把面绝我吃完！你都老年代的人了，还跟我们年轻人凑什么热闹？”方玲嫣边说边硬拉着方爸往回走，后者虽然半信半疑，却仍是跟着去了，边走边说：“不是，你跟我说清楚……”

等到父女两人走回了房子里，林征和周蓉蓉仍僵立着。

过了好一会儿，得不到回答的林征才再次开口：“音，你告诉我，刚才那么说是为什么？”

周蓉蓉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征突地大步走了过去，直至近身时一把捉住周蓉蓉的左手，认真地问：“告诉我！”

“林征，我……我有点累了。”周蓉蓉眼中露过一丝疲色。

“什么意思？累了？”林征听出不对劲来。

周蓉蓉轻轻一挣，没能从林征手中挣脱，只得轻轻一叹，幽幽说道：“我以为……自己能够接受那样的你，但是直到看到你回来的那刻，我才终于明白过来，我那只是自欺欺人……”

林征虎躯一震，捉着周蓉蓉右手的大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

周蓉蓉目光下移，落在两只手上：“就像这样，我愿意被你握着，可是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你握疼了。一次两次，我还能忍受，可是一直这样，我真的没办法逼自己再忍下去。”

林征一惊松手，看着她微蹙的眉，不由一阵心疼，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眉间的疼痛神情，却突然不敢触碰她。

“我想，我需要再一次考虑的时间和空间。”周蓉蓉转过身去，忍着欲下的泪珠，“在我找你之前，你别找我，行吗？”

“不行！”林征吼了出来。他听得出来，这一次的“考虑”跟上一次不同，带来的结果肯定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种！

“你……一定要为难我吗？”周蓉蓉语声含悲。

“不是的，音！”林征着急起来，“我怎么会为难你？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那就请别拒绝，答应我好吗？”周蓉蓉轻轻地道。

林征张开嘴，却发觉自己没半个字能说。

“刚才我那么说，是因为不想让嫣嫣为难。她为了救你，付出了一切。如果你还有一点感念她的付出，请不要把对我的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周蓉蓉抛下最后一句，立刻快步离开。她不敢停留，怕一停下就会哭出声来。

林征呆看着她冲进楼梯口，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脑中一片混乱。

轻微的脚步声走近。

林征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见是方玲嫣，不由茫然道：“周蓉蓉她……”只说了三个字，却突然闭嘴，双拳紧紧捏着。

不是没说的，而是说不下去。

方玲嫣心中愧疚大作，但事到如今，不继续下去，那后果她也没办法承担，只得说道：“你累了吧？先回去睡会儿，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林征思绪紊乱，毫不拒绝地被她拉着回了房子。

方爸正捧着碗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喝尽，打了个饱嗝。眼见两人进来，他忍不住就想开口，但被女儿一瞪，只好无奈闭嘴。

把林征送进了房间，他一直像没了意识一样任方玲嫣摆布。她让林征睡下后，给他盖上被子，这才离开房间，轻轻拉上了门。

方玲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方爸坐到她旁边，皱眉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爸，你还记得妈走前跟我说的那句话吗？”方玲嫣忽然问。

“嗯？记得。”方爸听到这句，心情无由地也沉重起来。

方玲嫣没再说什么，轻轻地侧头，靠在了父亲的肩上。原本满腕疑问要问的方爸心内一怔，不由放弃了问的念头。

不知道多久了，这丫头没再像现在这样柔弱地靠着自己。

“爸。”

“嗯？”

“你爱我妈吗？”

“我……我爱她。”

“真的？”

“以我的国家起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