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汪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本来一直劝飞鱼放他的，没……没想杀他。老钱是个好人，跟我关系也不错，本来……本来是不用死的……”

“行了。”林征不屑地打断他的话，“丁先生，现在你该明白，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丁进凝目看着袋子里的钱镇，没有说话。

林征也不逼他，悠闲地靠坐在沙发里。

“林哥，客观来说，汪凯该死。”丁进忽然道，目光仍看着钱镇，“但是我的回答是，请放汪凯一条生路。”

这话一出，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均是愕然，连林征也不例外。连续紧逼，他目的就在于逼丁进表态。只要有丁进这东城仅剩的巨头赞成杀汪凯，林征再动手，才算得上名正言顺。之前一系列造势，他还以为丁进肯定会如他所愿，哪知道竟然换来这么一个回答。

“我只说三点，林哥你可以自己斟酌。”丁进下定决心，脸色恢复正常，“第一，汪凯是台州商盟成员，拥有秘密会员的身份，如果他骤然身死，商盟一定会介入调查，多的不必说，但我能肯定，结果对林哥绝对不是好事。这在台州，是有前例的。”

林征坐直了身子，皱眉道：“我知道商盟黑白背景复杂，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汪凯想杀我在先，我进行相应报复，难道这也不行？”

“我说了，汪凯是秘密会员，每一年都要向商盟交纳数百万的会费。”丁进慢慢地道，“这一项可不是白白交的。”

林征看了丰叔一眼，后者露出茫然神色，显然对“秘密会员”这四字并不了解。但是丁进的意思非常明白，汪凯舍得向商盟交纳这么多的“会费”，商盟肯定不会是讲道理的地方。

丁进并不多加解释，继续道：“第二，汪凯拥有顺东商贸城，这是东城最大的一笔生意，如果杀了汪凯，据我所知，他立有遗嘱，死后财产折现捐入他的私人慈善基金会。顺东商贸城将归入国有经营，对林哥是有害无益。”

林征愕道：“他还有慈善基金会？”

这一句是问丰叔，后者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林哥可能还不知道，汪凯是国家佛教协会的认证信徒。”丁进露出一个古怪表情，“他深信佛教的因果论，所以才会建立慈善基金，以帮自己积一点阴德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起来。一个做事不计后果、手段毒辣的人，还想积阴德！要是老天有眼，恐怕都会给他一个白眼。

“第三，东城的老户，一半以上都跟汪凯有交情。”丁进继续说道，“杀了汪凯，无论什么原因，东城都会人心惶惶，对林哥的威信大大有损。”

最末一点林征早就想到，否则也不会想通过逼丁进表态来使汪凯的死变得名正言顺。丁进这三点说完，之前杀汪决心还十分坚决的土仔和丰叔也不由犹豫起来，均看向林征。

仍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汪凯心中浮起希望。丁进这番话合情合理，换是是他自己是林征，恐怕都会从大局考虑。毕竟杀人容易，守业艰难。

林征沉yin道：“照丁先生的意思，这事就这么了了？”

“不，仍像前次所说，死罪能免，活罪难饶。我个人的建议是，汪凯必须做出适当的赔偿，这一点，我想汪凯绝对不会有异议。”丁进强压下心情波动，沉声回答。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林征没断然拒绝，这事就有了转机。

站在林征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千羽樱咬着唇，抓着沙发背的十指不由用力，指节泛白。

林征目光下移，看向汪凯。

汪凯奋起余力，声音沙哑地道：“只要……只要你不杀我，我……我一定满……满足你任何要求！”

林征凝视他片刻，唇角忽然浮起一丝笑容。

汪凯大喜，暗呼吾命有救时，林征一声轻语：“不杀你？这梦，你做得太美了！”

丁进、汪凯和千羽樱同时一震。

“惹了商盟，大不了多个仇家；少了顺东的生意，最多也就少点金钱；人心惶惶？哼！我要的就是他们怕我！”林征面色转寒，霍然起身，“丁先生，既然你不赞成，那我也不打扰了！我们走！”

“慢！”丁进吃了一惊，抬臂相拦。

“怎么？你还想逼我答应不成？”林征眼中厉芒登现。

丁进急忙缩手：“不！林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想说，钱可以少点，威信也可以重建，但是聪明如你，该明白跟商盟作对绝对不理智！”

林征没说话，目光深深看入他眼中。

丁进阅历极广，竟也不由被他眼中的凌厉迫得退了一步，不敢再拦着。

林征再不看他一眼，沉声道：“土仔，带上汪凯，走！”

“林征……”一声轻呼忽然响起。只是低低一语，却比丁进的拦阻更有效，让林征立刻停住了脚步。

众人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沙发后的千羽樱。

“你说过的，会让我亲手处理汪凯。”千羽樱不理余人，只看着林征。

林征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