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噩兆
孙九爷藏在防毒面具下的那张脸,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面部肌肉收缩紫,一根根扭曲了的“青筋、血管”,全都在皮肤下凸显出来,两只无神的眼睛中血丝密布,活象两盏暗红色的鬼火。
“尸变了!”,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急忙撤步从他身前退开,“工兵铲”也已拽在了手中,同时握住了腰间的“携行袋”,准备拿出“归墟古镜”以防不测。
正在我要上前动手之时,却现孙九爷仍然坐在那张“雕花水木牙床”上一动不动,就好象一具早已失去灵魂的尸壳一般,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活气,而且并没有“乍尸”起来扑人,只是悄无声息的坐在床头。
众人心中栗六,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孙九爷究竟是怎么了,先前他曾说自己已经死了,生在他身上的种种迹象,也都说明他遭遇了某种意外,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世上又怎么可能真有“行尸走肉”?肯定是另有隐情,但此时面前的孙教授,分明就是一具“行僵”,活人的脸孔绝不可能如此狰狞恐怖。
在漆黑寂静的屋子里,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心想如此僵持下去,终究不是了局,不管孙九爷是人是鬼,都得瞧个分明才是,当下把“归墟铜镜”递给身旁的shrly杨,让她和幺妹儿在后照应。
我和胖子二人各抄“工兵铲”,缓缓走近木床,正这时,忽听孙九爷猛地咳嗽了一声,随即颤微微地站起身来,脸上凸出的血管以及充血的双眼,竟自缓缓回复如常,他见我们拎着家伙面色不善,就开口问道:“怎么?真想去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作声不得,我再次拿过“归墟古镜”,望孙九爷面前晃了几晃,也不知是青铜镜面磨损的太严重了,还是卦镜不能镇尸,反正孙九爷在镜前毫无反应,镜中也根本映不出他的身影。
最后还是shrly杨出言问道:“教授,你……你刚才是怎么了?”孙教授道:“没什么,只是在墓道里接连受了些惊吓,现下已经不打紧了。”
我忍不住说道:“九爷,刚才你坐在床上,脸色可不太好,我看你活象是古墓里粽子乍了尸,难道你自己就没觉吗?”
孙教授闻言怔了一怔,喃喃自语道:“觉什么?我的脸怎么了……”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浑然不觉,他对我说:“刚才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我真变成了行尸活僵,你们……不用手软。”
我点了点头道:“有您这句话就成了,你现在没事了吧?看来咱们之间……还能够暂时维持住人民内部矛盾的状态。”
孙教授苦笑道:“如你所言,但盼着不会展到敌我关系的那一步……”他顿了一顿又说:“先前我以为独自一人进到棺材山里,就能把当年祖上的孽业消除了。可如今看来,地仙村古墓中险恶异常,多亏有你们一同前来,恐怕我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咱们得尽快去封家老宅找到地仙封师古。”
我估计所有的谜团的最终答案,都藏在地仙村中的封家老宅里,心中也有速战速决之意,便不再同孙九爷继续纠缠,正想招呼众人动身,却听shrly杨问孙教授道:“您与地仙封师古毕竟同宗同族,当真要去刨自家祖坟吗?”
我心中一动:“shrly杨这句话问得好生贴切,正是我一直想问但始终没问出来的一句话,不知孙老九如何作答。”
只听孙教授长叹一声,说道:“想我观山封家,世代受过皇封,当年何等的显赫?要不是封师古一心求仙、违背祖训,也不会把诺大个产业都埋在棺材山里,到头来使得封氏人丁凋零,何况他居心不正,蛊惑无数百姓为他殉葬。咱们中国人最看重什么?最看重的就是祖宗,我一生没有子女,眼看到我这代,观山封家就要香火断绝了,所以我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在棺材山里找到封师古,以便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shrly杨说:“整座棺材山里死气沉沉,不象有什么活人居住,封师古恐怕早已在几百年前就死了,空余古冢荒村在此,如今连那些古人的形骸都未必再能找到了,当初的求仙得道之说又怎能当真?”
孙教授道:“我是无神论者,可世事不可以常理计之者,却也是所在皆有,而且当年封师古曾留下话来,说是有朝一日还要入世度人,我虽然从没见过此人,却听父兄长辈屡屡提及,多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旧话,都道封师古绝非寻常之辈,他做出来的事情,每每出人意料,我不把他的尸骸焚化为灰,就不敢相信他确实死了。”
我插口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算封家祖辈亲口传下来的言语,年头多了也难免走样。至于什么羽化飞升、度炼成仙之事,在原始社会和封建社会中是十分普遍的现象,古代人前仆后继地追求了几千年,只为了得一个海螫蜃楼般的正果,其间确实做出了很多令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举动,倘若咱们不是亲眼见到,绝难明白其中究竟。我看当年地仙封师古触犯禁忌,暗中掘了乌羊王古墓,那时他在墓中有什么遭遇,咱们不得而知,但这件事肯定是他修造地仙村的最关键动机。深藏地底的这座棺材山,肯定掩埋着许多古老的秘密,另外我觉此地处处透着邪气,封家老宅中更不知会有什么玄机,总之既然到了此地,怕也无用,干脆放开手脚,进去搜他一个底朝天,才知那几百年前的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
胖子说:“没错,不管封师古是死尸还是地仙、天仙,只要他有金丹明器,就算是只蛤蟆,胖爷我也得把它攥出尿来。”
孙教授也同意我的看法,“棺材山”里谜雾重重,只有先找到封师古藏在什么地方,才能再做计较,但他对胖子的言行不以为然,觉得王胖子整个就是一“认钱不认人”的投机分子,“地仙村”里的东西都姓封,除了老封家的人,谁也不准乱动。
我替胖子开脱道:“其实这个同志的本质还是好的,虽然以前也曾一度钻钱眼儿、摸钱边,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迷失了斗争方向,可随着在实践中摸爬滚打了几个来回,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太把财太当回事了,只不过……只不过仍是比较热衷投身于摸金掏明器的过程。”
胖子说:“就是的,还是老胡了解我,钱是王八蛋啊,胖爷我是那种忘本的人吗?咱一穷二白底根儿永远也变不了,我爹当年参加红军之前穷得都漏腚了,不照样北上打日本鬼子吗?所以咱不怕穷,穷得光荣啊。倒是孙九爷这厮的人品比较可疑,所作所为哪点象是受过考验的老知识分子?”
我说:“孙九爷究竟是量变还是质变?仅凭表面现象还不好说,咱们要继续观察,不要轻易做出结论。”说罢看了看表,在地下阴宅里耽搁的时间并不算久,无须再做休整,就让大伙立刻动身前往“封家老宅”。
于是众人各自抖擞精神,当即从房中出来,望四周一看,正在进入古镇的街口处,不远处便是那座炸毁了的“炮神庙”,“地仙村”里一幢幢粉壁红墙的建筑,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个矗立凝固的白色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