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这秦法的推行而言,始皇帝就过于迷信自己的能力。
而扶苏恰恰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建议始皇帝放缓秦法推行的速度,一步一步的逐渐深入。
于是乎,父子两人的分歧就出现了。
蒙恬说:“既然如此,你把他派回去,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扶苏点点头,“如今故楚之地,有妖言惑众。说什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甚至还扯到了先贤的身上。我们都知道那是胡说八道,可百姓们却未必知道。而这种流言,又恰恰无法断绝。长此以往下去,楚地必然会成为我大秦心腹之患。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强力之人驻守。
我已向父皇请奏,设立泗水都尉
楚地若乱,必然是由南向北……泗水郡地处南北之交,当其冲。壮叔父虽可信任,然则能力却不足。这一点,从那洪泽盗匪一事上就能够看出。若非老罴,怕洪泽至今仍不安宁。
我们需要一个年轻的,有强硬手段,知晓进退的人物驻守泗水郡。
这个人必须要在泗水郡有一定的根基,同时又要对我大秦忠心耿耿。我想了很久,唯有那老罴最为合适。之前的事情且不去赘述,从他在富平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冷静,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他以往做过的事情,已经表明了他是一个手段极其强硬,甚至铁血的人物。
他是老秦人……
不管他是不是刘悚的后人,他身上的老秦烙印,却是谁也无法抹去。
此外,他与南疆任嚣,关系密切,可称得上是师生之谊。而他在楼仓有大片的土地,泗水花雕虽然已经关闭,可杜陵酒神之名,至今仍被人传唱。这个人,正是我心中的合适人选。”
扶苏的这一番话,着实打动了蒙恬。
他沉吟片刻,“大公子所言极是。只是他年纪刚满二十,就担任校尉一职,未免会有人不服吧。”
扶苏笑了,“谁不服?”
“这个……”
“我已经打听到了,此人今年虽在北疆,但是却和清老联手,在东汉修造盐城。以清老之睿智,等闲人莫说和她合作,就算是正眼看上一下都很难。可是清老却选择了老罴,正说明她对老罴的看重;而且壮叔父对他也非常赏识。你也知道,父皇对壮叔父,也颇为看重。
抛开这一切不说,以他在北疆立下的功勋,当个都尉绰绰有余。
白土岗以数百人三战三胜,斩超过两千人;富平血战,为我大军调度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斩过万。气死屠耆、斩杀呼衍提……匈奴四角,有一半死在他的手中,还有夺取朐衍,奇袭临河,杀敌更超过万余。如此功勋,若早生十年,莫说一个都尉,就算当将军,父皇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更不要说他研制出来的燕酒,在此次大战中,令我秦军活命无数。”
如果不仔细算,还真就说不清楚。
扶苏所说的只是刘阚在明处的功劳,其中牵制,阻敌等由个体行动而产生出来的全局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蒙恬掐指头算了一下,不由得苦笑连连。
“如果这么计算的话,这家伙至少也要连升三爵啊……娘毒子,二十岁的左庶长,当都尉倒也说得过去。
大公子考虑的甚是,以目前的状况而言,刘阚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让上将军少一些麻烦。”
“麻烦?”
“裨将军心里可憋着火呢!”扶苏忍不住笑道:“他不敢对你火,不敢对我火,可保不住会拿老罴出气。若刘阚留在河南地,两人难免会有碰头的时候。我可听蒙克说了,那老罴是个火暴性子。万一和裨将军顶起来,依照军纪可是顶撞上官的罪名,你到时候保不保?”
“啊,这么嘛……嘿嘿!”
蒙恬也笑了起来,“我倒是忽略了这件事,如果刘阚留在河南地,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呢。
不过,大公子如此为那刘阚谋划,恐怕另有目的吧。”
和扶苏的关系太近了,蒙恬说话也没甚顾忌。扶苏呢,也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闻听之后,轻轻点头。
“我的确是另有考虑。
刘阚虽是老秦人,可是在咸阳却没有半点根基。清老不是个喜欢站出来的人,壮叔父嘛……如果他在咸阳有背景的话,只怕也不会自愿跑到泗水。父皇虽看重他,却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兄弟情义。所以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壮叔父根本不可能在父皇面前说上话。
如此一来,刘阚若想要再有展的话,就只能追随我。
此人颇有能力,若假以时日磨练,他日的成就怕不会比上将军差,我岂能不为他多谋划呢?”
蒙恬倒是没有想到,扶苏会这么毫无掩饰地说出他的心思。
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扶苏的意思:扶苏,也是在通过刘阚的事情,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啊。
皇上已经四十多了,鼎盛之年已经过去,将来必然是扶苏接手皇位。
扶苏在向他表示:我不会隐瞒你什么,你蒙恬是我的良师益友,同时也是我最为信任的人。
有这么一个表示就足够了!
蒙恬一笑,“这刘阚能得大公子看重,的的确确是他的福气……”
说完,他和扶苏相视一笑。那一切话语,都尽在不言中,他心里明白,扶苏心里,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