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嘎吱噶,像是古老乐曲一般,缓缓而动。
赵明达双眼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一动不动:“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他目光一路从她身上看到脚上,沉着语气道:“头发,衣服,似乎都不对……”
每一个细节,他都能注意到,柳素娥很欣慰。
王二姐怎么也憋不住,不待柳素娥说,她先满腹恼怒得将事情的始末和赵明达说了一遍。
当然,将如何逃生的一段讲的绘声绘色……
只不过,赵明达的注意力并非在这绘声绘色的讲述上,他一脸惊色,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一般,掀开车帘冲着良子怒吼道:“不是吩咐你,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她随便出去的吗?怎么不听?”
一面又血红着眼睛,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死死握着她的双手道:“你怎么不听?你为何不听?你可知道若是你真被掳去关外,后果会是如何?”
他虽是发怒,可柳素娥能感觉他的心痛和疼惜。
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担心,担心她会真的被掳去关外,从此两人再也无法见面。
心甜蜜而微微的疼:“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柳素娥声音又细又柔,冲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吗?你看,头发,衣服,鞋子,都是好的……”
不待她说完,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搂住,仿佛要将她挤空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很,担,心。”
只有四个字,却重如千金。
柳素娥脸色涨红,也不推开,任由他这么抱着。
“我知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柳素娥轻轻抚着他后背,安慰道:“真的,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胸口窒闷,有血肉模糊的疼。
原来被担心的人,也会很心疼担心的人。
他有多难过,她就有多自责。
“对不起,是……是我……是我劝素娥来的。”王二姐低了头,咬了咬唇,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这一路她一直在笑,其实她很怕,也很愧疚。
当时柳素娥本来是不想来的,是她和张氏劝她,非让她来的。
而且一路上形式那么危机,柳素娥都一直在保护她,这让她更是坚定了忠于柳素娥的心。
柳素娥推开赵明达,冲王二姐轻轻一笑:“怎么能怪你?要怪……要怪只怪人心太恶,你我看不透罢了!”
“可是……”王二姐皱着眉还要说什么,却被柳素娥扬手制止。
“二姐,你若再这样,从此我可不理你了!”她伸手拉了拉王二姐的手,安慰道:“从此你我多长几个心眼子就行,不必纠缠于今天不放。”她安慰道:“再说,今日若没有你,我又该如何脱身?”
王二姐听到此处,这才点头一笑:“素娥……你待我真好。”
人心换人心,柳素娥相信,王二姐从此后会更加真心对她。
而王二姐也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背叛柳素娥。
车马颠簸,赵明达的肩膀微微抖动,嘘一口气,问她道:“你可知道是谁做的?”声音很低,可杀气明显。
他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背后指使的,我定不饶他。”
“那人声音我们好像听过。”柳素娥垂眸微微一想,谨慎道:“他似乎也怕我听出来似的,和我说话时,还故意压了嗓子,看来此人,我应该是认识的。”
认识?
“会不会是吴明泽?”赵明达第一个就想到了吴明泽,因为也就只有他才那么恶心人。
“不……不可能是他。”柳素娥一口否定,她双目淬冰,摇头道:“他固然恨我入骨,可眼下吴家酒楼生意半死不活,正是用银子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舍得为了除掉我而花五百两买凶?”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柳素娥很笃定,以她对吴明泽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花银子的。
况且他的声音,无论他如何伪装,柳素娥都一定可以听出来。
毕竟是一同生活过好好几年的夫妻,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的。
赵明达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目光有几分大恨,道:“莫非,又是我的好嫡母做的?”
柳素娥没有吭声。
若说是满氏,倒是有几分可能的。
赵家家大业大,五百两银子压根就不算什么。
再加上满氏恨她入骨,若说她做这样的事情,倒是真有几分可能。
不过……
那黑衣男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她明明听过的。
“不管是谁,我都会将此人揪出来的。”赵明达眸中怒火如织,望一眼柳素娥,果决道:“回去以后,你随我去赵府,是不是她干的,我一试便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