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张伯奋,是凭借军功上来,所以对玉尹自然看不上。
加之朝堂上对玉尹也是颇多指责,使得张伯奋感觉,玉尹就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
便是郭桥镇大捷,在张伯奋看来,也是玉尹的运气。
谁想到,正是这个他平日里看不起的人,在如此危局下,竟独力撑起了这边战局。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一个血人似地书生拱手道:“下官是玉指挥帐下主簿陈东。
这位夫人,乃玉指挥家中娘子;这一位乃前殿前司兵马使马皋遗孀,王燕哥王娘子。听说这边局势紧张,故而前来相助。两位娘子在这里也奋勇杀敌,斩杀虏贼近百人。”
这一回,不仅是张伯奋倒吸一口凉气,便是张伯奋身后的宋军,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
王燕哥和燕奴两人浑身浴血,不管是王燕哥的绣绒大刀,还是燕奴手中的青竹枪上也都是血迹斑斑……而在两人周遭,横七竖八倒着二十余具金兵尸体,也证明了陈东所言不虚。如此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竟这般悍勇,真个令人感到敬佩。
张伯奋脸通红,突然转过身,厉声吼道:“兄弟们,今日若那个不奋勇争先,要两位娘子耻笑,自家绝不容情。”
他不再去问话,催马便冲入战场。
紧随着张伯奋身后的宋军齐声呐喊:“休要被小娘子耻笑,与那虏贼拼了。”
堂堂男儿。却比不得两个小娘子,日后传扬出奇,岂不是说我大宋男儿没有本事?
王燕哥和燕奴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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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朝阳门外,金军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在宋军拼死搏杀之下,金军最终被一步步赶出朝阳门。
玉尹靠着冰凉的城墙。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方才搏命拼杀,他没有什么感觉。这时候金兵退下去,他才感到是一阵阵莫名的眩晕。后世人说: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这话或许是有女真人夸张的成分,但不得不说,这帮子女真人,的确是彪悍至极。
说起来,玉尹和辽人交过手。也和宋军交过手。
但真正给他带来压力的,还是今天这帮子金兵,真个是险死还生。
大刀便放在了身边。玉尹闭上眼,昏沉沉,头脑渐渐有些不太清醒……就在这时候,便听到有人高声叫喊:“玉尹在哪里?玉指挥在哪里?还不来参见司马侍郎?”
玉尹想要回答,可是声音到了嘴边,却出不来。
紧跟着,眼前一黑,顺着城墙便一头栽倒在地上。隐隐约约,听到了燕奴的哭喊声。还有一声声陌生的,熟悉的呼唤……
好累,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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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延和殿。
城外的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令赵桓心惊肉跳。
他几次想要起身出去。可是又没有勇气站起来。便只能提心吊胆的在大殿里等待消息。
“陛下,朝阳门被攻破了!”
“什么?”
赵桓吓了一跳,呼的站起来道:“你方才说什么?”
“虏贼狡诈,用了声东击西之计,而后又使城中细作偷袭朝阳门厢军大营。攻破了朝阳门。”
“混账,混账,一群无能之辈。”
赵桓气得暴跳如雷,在大殿里徘徊。
“那虏贼,可有入城?”
“据说尚未入城……据说,是殿前司兵马使玉尹率部死战,堪堪挡住了虏贼脚步。
李尚书已命东北水门守将,步军司都指挥使张伯奋率部驰援,想必现在已经到了。”
“还好,还好!”
赵桓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内心里,有些后悔,更有些愤恨。
当初要是不听李纲的劝阻,去应天府,或者西行关中,何至于会如此提心吊胆呢?
可恶李伯纪,为他一人声名,却让朕在这里担惊受怕。
他口口声声说,开封固若金汤。
而今金军已经打进了开封城,这又算什么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赵桓内心里,一直不想留在开封督战。奈何李纲死活坚持,让赵桓最终不得不改变主意。
现在,被金军这么一惊吓,隐藏着心底的愤怒,便一下子被激出来。
不过……小哥那个琴艺老师,倒是不差。
几次三番为朕挣了脸面,便是小哥也因为他,而稳住了位子。待此战结束之后,却要好生嘉奖一番。
“来人!”
“奴婢在……”
“去把耿南仲汪伯彦还有唐恪三人找来,就说……朕有事情要和他三人商议。”
“遵旨。”内侍匆匆退去,赵桓则呆坐金銮宝殿。
一会儿是对李纲咬牙切齿,一会儿又被金军势大而感到恐惧。
不知不觉,已过了子时,就在赵桓魂不守舍,胡思乱想之际,就见内侍张大年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脸的喜色:“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得天之佑,朝阳门大捷!”
“啊?”
赵桓一怔,旋即起身,“朝阳门大捷?此话怎讲?”
“来陛下坐镇皇城,将士们奋勇争先。
方得捷报,朝阳门已经夺回,杀死虏贼近两千有余,更俘获虏酋长子蒲鲁虎……”
赵桓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但那喜色一闪即逝,旋即便沉声道:“朕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张大年刚走,就见耿南仲汪伯彦三人匆匆走进大殿。
不等三人开口,赵桓便沉声道:“方得了消息,朝阳门大捷,杀死虏贼近两千,俘虏虏酋之子蒲鲁虎……朕以为,议和时机已经成熟,你们便商议一个章程,尽快进行。
不过,此事不可宣扬,还要在暗中进行,莫寒了将士们的心。
我们手中有蒲鲁虎,正好可以做议和资本……嗯,便让郑望之主持此事,尽快解决才好。”
本以为,宋军朝阳门大捷,会使得赵桓一意孤行,和金军死战。
哪知道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有些出乎耿南仲三人意料。不过,这样也好……开封之战,若宋军真个大获全胜,便是李纲之流的功劳。那些个清流若在朝堂上站稳,那日后便没有议和派立足之地。而且,从赵桓的话语中,耿南仲三人还听出了一丝对李纲的不满。三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陛下对李纲已生出不满,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汪卿?”
“臣在。”
赵桓犹豫了一下,沉声道:“你那族弟,临阵脱逃,弃城而走,论罪当斩。
此次朝阳门大捷,有赖殿前司兵马使玉尹奋力作战,才确保朝阳门不失……斩杀汪梃之事,便这么揭过去了,你莫再为难此人。都是国之栋梁,还是齐心合力为好。”
汪伯彦闻听先是一怔,旋即脸上闪过一抹戾色。
他低着头,轻声道:“汪梃乃罪有应得,臣又怎敢去牵连他人。
不过,臣听说此次朝阳门之战,本不该如此凶险。玉尹一营兵马,竟不足千人……李尚书从朝阳门抽调两营兵马到北城,使得朝阳门兵力不足,才会有此局面。”
赵桓身为皇帝,自然不可能知道底下的事情。
似玉尹一营兵马不足一千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闻听汪伯彦这么一说,赵桓眉头一蹙。
“怎么如此?玉尹乃殿前司兵马使,麾下怎么只有这些兵马?”
“这个……臣听人说,玉指挥帐下兵马一直不足,可是兵部迟迟不肯予以增补。郭桥镇之后,玉指挥为保护牟驼岗辎重转移,分出近七百人,负责押运粮草。可是玉指挥回来之后,这七百人便被扣留在延丰仓,一直没有送回去。”
“李纲,这又是为何?”
耿南仲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李伯纪等人设计玉尹,想要夺取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
此事后来因太子加入而作罢,可是因为李伯纪手段太过卑劣,便是他儿子也看不过去,便不辞而别,一人前往真定投军。想来那李伯纪也是因此,对玉尹怀恨在心。”
赵桓闻听,顿时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