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在纠结,在痛苦,在犹豫……
而皇宫内,紫宸殿中,钦宗赵桓,确是一脸喜色。
若单以才学而论,罗德比不上陈规。那毕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远比罗德这个连书院都未能结业,便被赶出来的半吊子强百倍。但若说琢磨人性,罗德远比陈规强。
他非常清楚钦宗现在需要什么,所以才大胆建言,对女真用兵。
事实上,这一计策,也的确是让赵桓无比欢欣。
早三个月……不,哪怕是早两个月,赵桓都未必会同意向女真开战,甚至有可能问罪种师中。
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
燕山之盟的内容泄露,以至于赵桓焦头烂额。
万民伏阙,太学罢课,可谓是让他颜面无存……这也就罢了,太上道君赵佶被解除软禁,重归朝堂。虽说这皇帝还是他赵桓,但赵佶那咄咄逼人的杀机,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寒意。那寒意,甚至比金兵围困开封城,还要强— 烈几分。
“端孺,果然知我心意。”
赵桓抚掌大笑,坐在一旁的朱琏,也为他感到高兴。
“父皇,那攻占紫荆岭口,可是孩儿的太子亲军。”
赵谌笑嘻嘻向赵桓邀功,让赵桓更是感开怀。是啊,这一战,太子亲军当为功!
这太子亲军立下的战功,便是太子的战功;太子的战功,也正是他的功劳。
“未曾想,这玉屠夫确是个悍将。
顶着暴风雪奇袭紫荆岭口,斩近千,也算得功一件。
不错,不错……”赵桓想了想沉声道:“既然是功一件,便不能亏待了他。
这样吧,便命他做个檀州团练使,圣人以为如何?”
朱琏一怔,眉头一蹙。
“檀州团练使,有些过了吧。”
团练使是个虚职,不掌本州兵马,却是个从二品的武官。
玉尹而今,不过是个从六品一下子提升到团练使,确是有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赵桓这才反应过来,玉尹的实际官职。
好在这是在家里人跟前丢了脸面,若是在朝堂上说出这等话,少不得被群臣反对。
当下尴尬一笑,赵桓犹豫一下轻声道:“那圣人以为,当以何职?”
朱琏笑道:“内宫不干政,臣妾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那圣人便随便说说,也不必当真。”
一旁赵谌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期盼,让朱琏也有些为难。她当然知道赵谌是什么心思。玉尹是赵谌的人,自然希望玉尹能够得到好处。可问题是,玉尹那太子亲军都统制,本不入品级,他真正的官职,还是兵部郎中,也算不得什么大官。
当初靠着黄裳玉尹得了个荫补。
但说到底他并没有功名,哪怕是立下赫赫战功,也比不得科举出身……
犹豫许久,朱琏轻声道:“臣妾记得蓟州那边局势颇为混乱,何不效仿其他地方,开设巡检司?比如蓟州巡检司,让玉小乙做个巡检也足矣奖赏他的功劳。”
蓟州巡检司?
赵桓颇为意动。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这样也好他正好也要在燕山府协助端孺,便做个巡检,也不为过。
恩,蓟州巡检司,便让他做个从五品的巡检吧。”
赵谌虽然不太情愿,可是被朱琏瞪了一眼之后,却不敢再开口。
赵桓想了想,把种师道那份奏折递给了赵谌,“小哥,待会儿让人抄录一下,拿去报馆,让二十六郎连夜排版,明日一早,便要满城人知晓,这燕山府大捷消息。”
只是一个小小的紫荆岭口,到了赵桓口中,就变成了燕山府大捷。
不过也没办法,唯有如此,才能抵消先前燕山之盟所造成的影响。当然了,既然是燕山府大捷,单凭一个小小的紫荆岭口和银城坊,还远远不足。
赵桓沉思片刻,旋即有找来张大年,传下旨意。
“着河北东路安抚制置使种师中,全权负责燕山之战。
大小事宜,有专擅之权,可自作决断。告诉种师中,朕希望这胜利,能更多些,更大些。”
“那虏贼那边……”
“明日让燕学识前去照会金国使者,言金国不遵盟约,开启战端,袭我白马山宋军,莫非要与我大宋开战?”
这政治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说你开启战端,便是你开启战端。蒲察石家奴在奇峰遭遇伏击,恰恰是位于燕山府治下。所以,说女真开启战端,也不为过。关键是要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足够强硬的态度。一方面是威慑金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民间的怒火。
总之,赵桓拿定主意,要借此机会,好好做一场秀。
朱琏当然清楚赵桓的心思,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反倒是赵谌,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小乙曾说,自古以来,是非功过,都是以胜负而定。今日父皇一反常态,表现如此强硬,未尝不是大胜之后的结果。
若他日我当政,定要吸取这种教训。
道理?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何来许多周折?
想到这里,赵谌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燕山府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