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姝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俪家来下聘礼的那一天,竟然是宁平郡主亲自来的。
宁平郡主这一天笑容可掬,瞧着温柔和善,旁人不知内情的,都道她性情敦厚,竟然连一个义子娶亲的事儿也这般亲力亲为。
时下虽无晒聘礼的规矩,可那浩浩荡荡的几十台招摇过市,却是无数人都瞧在了眼里,再瞧瞧那些轿夫沉重的动作和落脚时候吃重的表情,有老底子的大都人就在底下纷纷议论---以那康卓的出身和家境怕是万万置办不起这些的,恐怕,多半都是俪将军府,也就是宁平郡主给他置办的吧。
这么一来,夸宁平郡主宽和厚道的人就更多了。
只不过瞧着那一台台的宝光耀华,萧静姝的心里却十分沉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恐怕,这贵重东西不好拿啊。
果不其然,她才悄悄一查,暗下反馈回来的信息就让她狠狠吃了一惊:宁平郡主竟然有让康卓认祖归宗的意思,而这个意思她已经跟俪家的几个族老说过了,至于俪将军本人,对此还觉得是宁平郡主终于想通了,不再拘泥于孩子的生母是谁,便一口应下,甚至暗中还觉得很是高兴。
可别人怎么想,萧静姝却压根不敢苟同。
宁平郡主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这话,有些人身在局中为利益所迷,只萧静姝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回想起来,近日里她和宁平郡主见了几次,这人表现的都格外的慈眉善目,若不是曾经见过她在他们萧家是如何坚持乃至于到顽固的地步,萧静姝甚至都要怀疑,在自己面前这个始终笑容可掬,温柔过人的贵妇,和自己之前印象里跋扈嚣张的宋郡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只是她虽有警惕之心,奈何宁平郡主表现出来的却始终是敦厚温良的面具,一时之间甚至是粘合紧紧,萧静姝几番试探,都似乎找不出她真正的用意。
相反的,宁平郡主倒是常常带着她一起前往大都的大小宴会,逢人问起都是指着萧静姝笑着说:“我这未来媳妇倒是个品貌优良,温良贤惠的性子,我不过是怜惜她和卓儿那孩子都是自小丧母,缺人管教,怕他们以后关起门来自己过小家日子缺长辈帮手,没人指点,这才想着在婚前和这孩子多亲近亲近,也好把我这么多年来掌理将军府的经验传授她一二。毕竟他们男人在外头保家卫国,我们女人就要打理好后方,方能使他们免去后顾之忧,这里头可有的是学问呢。”
她这么一说,大家自然也都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俪将军府蒸蒸日上的光景,都是没口的赞她。
倒是同样被未来婆婆,刘家四房夫人给带着来赴宴的胡玉雯拉了拉萧静姝的衣摆,偷偷的把她拉到一边跟她说小话:“姝姐儿,我怎么瞧着这宁平郡主的样子心里就不稳的很呢……”撇撇嘴,“瞧着就是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啊,姝姐儿,你可要小心点才好。”
萧静姝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玉雯的样子,瞧着她脸上没了先前的苦大仇深,取而代之的是红润和笑容,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心里对她近来的生活就有了点数,笑道:“胡妹妹,那你最近的生活又如何?看你未来婆婆肯带你来这种饮宴,想必也很重视你吧。”
不同于宁平郡主的“秀和睦”乃有后手,看起来刘四夫人对胡玉雯倒是颇有几分点拨的心思,带她来这种宴会,也是为了让她能够提早熟悉这些贵妇人的交际圈子。
这种重视本身,已经给她日后的婚姻生活打下了一个很好的铺垫。
说起这个,胡玉雯倒是有些腼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说道:“是托了姐姐的福,刘四夫人先前的确不喜欢我,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七郎跟她说了什么,四夫人待我虽不算热情,可也底以礼相待了,我娘说,做人媳妇儿本就不同于做人女儿,我敬着她几分也就是了,原本就不可能完全和婆婆亲如一家的,所以,我待她老人家恭敬,四夫人待我也和气,平时也常提点我一些我之前不知道的事情,我也很感激她。”
萧静姝听着微微一笑:如此,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其实之前不是没有过平民女子嫁入世家,可这些人都没有胡玉雯那样好的条件---若是嫁了之后,丈夫本身是一个看重妻子身份家世的渣,那么这正妻也不过如同摆设,更别提要发挥什么影响力来让世家的下一辈血统渐渐混淆乃至渐渐抵消世家的影响力了。
萧静姝心里想着:皇帝这倒是做了一门好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