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林府两家的主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留在贾府的薛蟠却处在了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的尴尬境地中。

按理说薛家和贾家同是金陵四大世家又是亲戚关系，那和林家自然也是扯得上那么点关系。更何况薛家这一房自从薛讯投奔贾琏后，虽然和金陵薛家断了关系，但和荣侯府的联系却是紧密多了。

不过这次贾敏生病不管是贾琏还是梅溪若都没想着邀他一同前去，贾琏因为走得急更是将这茬儿给忘了。薛蟠就这样被忘在了贾府中，还好不管是从京城跟着过来的仆人还是现从人牙子那买的就知道薛蟠，倒也没弄到贾琏夫妻不在就没人管他的地步。

知道点儿贾琏消失真相的奉剑，这日回贾府取梅溪若要的东西见到在花园里没精打采薛蟠，才想起将这位爷的事儿报给梅溪若知道。梅溪若想了片刻，隔着屏风小声吩咐了几句，奉剑急急忙忙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回贾府，而是带着几个人直奔金陵而去。他家主子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一切都要听奶奶的吩咐。

那边贾琏夜里用轻功赶路白日里在客栈里打坐休息往京城赶，这边儿奉剑几人乘船往金陵而去。扬州到金陵的水路不过一日左右，下船后一行人就直接前往薛府而去。

薛讯亲自接待了奉剑，别看奉剑不过是贾琏身边的一个小厮，但真要论地位可比他这商贾高多了。奉剑不含糊，将女主子交代的话一句句转述给薛讯听，然后就告辞离开。

不过几人并没有立即离开金陵，反而是在金陵留了几日。见这甄家上下丝毫异常都没有，奉剑才带人登上返回扬州的船，却恰巧，在这码头与薛讯正好碰上。奉剑与他寒暄了几句，为他的见机暗暗点头。

不是所有人都有薛讯这样壮士断腕的决心的，不管是之前分宗让出皇商头衔，还是如今暂时放下金陵这边的事务。女主子让他带的话可是非常隐晦的，难怪主子会收下薛家。

薛家在扬州这边有宅子，虽比不上金陵的大，但也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住下。父母都来了，薛蟠自然不用一个人待在贾府。见到精神多了的儿子薛讯很是满意，在考校了他的功课后，薛讯更是想将他一直给留在贾府了。

商人的地位虽低，但大庆朝也是允许商人参加科举的，衙门甚至还为了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提供方便，允许他们就近按照经商的城市参加科举。薛讯自己是不想了，对于薛蟠他还是有点期盼。

不说薛蟠做个举人，就是能考上一个秀才也不错。见官不跪，这条对薛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以后女儿再嫁到书香门第，薛蟠娶个书香千金回来，薛家说不得也能走上仕途，要是连着三代都能出仕，那就妥妥的成了仕宦之家。

自从看清薛家处境又好不容易攀上贾琏后，薛讯就一直在考虑薛家的后路。为贾琏打理一些生意费不了薛讯什么事儿，但要上期从事商贾这一职业他也不甘心。

同为四大家族，为何其他三个家族就能出仕甚至飞黄腾达，而他们薛家永远垫后不说，甚至还得赔上自己的前程？何况贾琏的态度薛讯也清楚，只要薛家好好的操持生意不生二心，薛家以后有人出仕就能求得贾琏的一两分庇护。

要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薛讯何苦那样决绝，又何苦在这个时候停下大部分的生意离开金陵那个漩涡。

不过想到奉剑话里的暗示，薛讯不得不觉得自己当机立断做得好。圣上要对江南土皇帝的甄家动手了，他这个曾经在甄家手底下混了几十年的薛家家主避开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薛家来到扬州的第五日，贾琏风尘仆仆的从京城赶了回来。见到他瘦削的脸和疲惫的神色，梅溪若心里一疼，赶紧安排让他沐浴用膳休息。事情是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休整一番后，贾琏往内书房而去，林如海早在那等着他了。

“如何，事情可还顺利？”林如海不等贾琏坐下就着急问道。

贾琏这一走就是十来日，再不回来他也要顶不住了。这盐运司虽不需要日日点卯，但像贾琏这样一面都不露的就太不正常了。还好衙门里如今都是他这几年调上来的心腹，要不说不得甄家那边早就发现端倪了。

贾琏颔首：“此行还算顺利，就是圣上见到那些账册后很是生了番气，还是太子殿下苦劝之后才平静下来。”

“那关于这事，圣上说怎么办没有？”

“甄家的事儿再与我们盐运司无关，那金陵织造毕竟与我们同级。”贾琏语速很快，“我从京城离开之际，甄妃御前失礼被贬为答应，四皇子……在皇子府里重病，四皇子妃亲自贴身照顾，圣上更是将御医派遣去守在了四皇子府里。”

林如海在见到那些账册时就猜到隆旭帝肯定不会放过甄家，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先处置甄妃和四皇子。想想之前甄妃和四皇子的受宠，他忍不住长长叹息。伴君如伴虎，即便读书人都知道这句话，还是前赴后继的参加科考。和那些在后宫里挣扎的女人，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

“这消息什么时候会穿到江南来？”

贾琏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此次甄家的事，圣上已经定下由太子殿下亲自处理。”顿了下，他才继续说道，“圣上还点了义忠亲王为太子殿下的副手。”

如今的义忠亲王是前太子老义忠亲王的嫡长子，对于和他父亲争夺皇位最后还弄得父亲谋反于东宫自杀的几位叔叔，他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想法。二三两位皇子已经死了，可四五两位却还活得好好的，如今四皇子和他的外家要被处理，义忠亲王会做的只有落井下石。

林如海闻言脸色古怪，好一会儿后才说：“圣上这是给义忠亲王一个出气的机会，也是让他和太子殿下打好关系。”接着他很小声的说，“对主子来说，这是好事。不过圣上身体还算硬朗，主子还得熬上一段时间去了。”

贾琏既是同僚又是侄子，是以林如海在他面前并不会太注意。对此，贾琏也很满意。他不想做孤臣，但也不能结党，这是皇帝的大忌。林家对他来说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不是说张家不好，而是张家比起林家太过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