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真的只是看看,并没有刻意喊醒钟太太。他见妻子脸上有倦容,但并不见病态,确实是安好的,便很快地离开了,出门去赴饭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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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起来吃午饭了。”钟未央笑嘻嘻地凑在钟太太的左颊上亲了一口,轻轻地呼唤。
钟太太缓缓地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女儿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也抿嘴一笑。
钟未央开心地把母亲扶起来,又递茶水给钟太太漱口、递帕子给擦脸,一边兴致勃勃地絮叨道:“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西红柿打卤面,还有我爱吃的玉米饭,还有生姜炒仔鸡、豆豉蒸排骨、红椒爆田鸡、黄瓜丝炒小田螺、银丝鲫鱼汤,还有好几道清爽、开胃的青菜和丝瓜汤,一点也不油腻!我等得都饿肚子了。”
听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像个百灵鸟似的,钟太太欣慰而笑,打断道:“怎么整这么多东西?”埋怨的语气小到只有一丁点,而宠溺之心不言而喻。
钟未央牵起钟太太的手往堂屋东侧的小花厅走,笑眯眯道:“还有呢!还摘了两朵荷花回来给您闻闻,吃饱、睡足,又心情舒畅了,这样就不会累着了。”绝口不提刚才钟老爷来过的事。
钟太太继续展颜一笑,女儿就是她的开心果。
而钟未央的嘴巴还是没停下来,趁着丫鬟们摆置饭菜的小空当,她又告知道:“您歇息的时候,二哥、三哥、四哥和五姐、六姐都来看望你了,冒着大太阳来的呢!”
钟太太对此表情淡然,没有表示什么,随即就敦促女儿道:“快吃饭吧!刚才不是喊肚子饿了吗?”
钟未央笑得眉眼弯弯的,右手拿起别致的乌木镶银筷子,立马变成个端庄的小淑女模样,小口小口地,且不发出声音地吃起美味佳肴来。
钟太太念着女儿的心意,倒是表现得胃口不错的样子,吃了一小碗西红柿打卤面,又还动了几样青菜和两勺汤。
饭后,钟太太温和地吩咐丫鬟道:“把冰镇的瓜果挑好的,每一样送一盘去给少爷们和姑娘们吧,告诉他们明天再来请安,今天傍晚的请安就不用来了。”
丫鬟应下话,出去办事了。
钟太太走到堂屋西侧、邻近内室的屋子里,在铺凉竹席的炕上坐下,钟未央乖巧地坐在旁边,把头靠到母亲的身上,母女俩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炕上的小木桌上,正是摆着两枝吐露清香的荷花,花朵含苞待放,色彩不淡不浓,更是增加了眼前的宁静感。钟太太的手搭在女儿的后颈上,没有说话,且面容沉静,然而心中的思绪却正如波涛翻涌,她把女儿即将要承受的,先在自己心里承受了无数遍。
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回话,同时带来几位少爷和姑娘孝敬钟太太的各种小东西。二少爷的是一幅题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荷花、荷叶都有的美画,三少的是一幅如行云流水的行书书法,四少的是一首特意描写钟未央小时候娇憨之态的自作打油诗,五姑娘的是一方精致的绣帕,六姑娘的是一双亲手缝的雪白暑袜,竟没有重样的!可见,为了打动钟太太,几人又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钟太太对其他几件礼物都表现得淡淡的,唯有在看四少钟信所作的那首打油诗时,才由衷地笑了笑。
那首诗是这样描述的:“祖父祖母口常开,白胖娃娃如莲花,幼稚吃奶未长牙,咿呀呀稀罕西瓜。”
钟太太欣然地把诗作看了好几遍,然后才递回给丫鬟,温声吩咐把东西都收起来。
这些年里头,庶子女们陆陆续续送给她的东西可不少,她谈不上都喜欢,但都吩咐妥善地收起来,从不糟蹋,可是也没有特别地对哪件礼物加以青眼,就如同她从不对某一个庶子女表现出偏爱一样,颇有一视同仁的味道。
抱着东西的丫鬟正要从屋里出去,迎面看见正急着走进来的赵嬷嬷,连忙屈膝行礼,然后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钟太太和钟未央的目光都看向赵嬷嬷,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着急。
赵嬷嬷简单地行了个礼,面容严谨道:“镇国公夫人发了帖子来。”随即递上一张大红色的请帖。
钟太太不敢等闲视之,亲自接过请帖,并打开细看。
钟未央凑过来一看,只见写有:“今日忽收新茶,特邀钟太太明日来府中一叙。(落款)镇国公夫人元氏。千秋八年六月三日。”
钟太太轻轻地叹一声气,面上忧大于喜。
赵嬷嬷恭恭敬敬的,不敢做声。
钟未央问:“奇怪,怎么突然邀请娘去呢?”就算是为了昨天镇国公府的人救了钟家人的事,也应该是钟家主动登门去道谢才是,没有恩人先发帖子邀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