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小声与他耳语几句,他却只懵懂地盯住她。她不得不又仔细交代了两遍。没想到,等他彻底听明白了,一颗大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
“第一个可以,第二个,不行!草儿,三婶娘晓得了,会恼我的……”
无奈之下,夏初七只得板着脸。
“你听三婶娘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傻子向来对三婶娘有点儿怵,不过到底还是点了头。
“我,我都听你的。”
傻子听话的把范氏给扛了起来,偷摸着从后门出了屋子。好在这几间茅草屋是独户,又在村西桥凼头上,离村人密集处较远,没被人现。
等他再回来时,夏初七一阵忙活,蒙着头出了身冷汗,身子也松快了许多。
但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却多了一丝无力感。
世道变了,人心却还是没有变。然而,不管人心如何,她都得活下去。
“傻子,找点儿吃的来!”
对于范氏的事情,傻子没她那么强的危机意识,只觉得自家做了错事,一直耷拉着脑袋在犯傻。听了她的话,哦了一声,回头去了三婶娘屋里,摸来了一块黑乎乎的烙饼塞到她手上。
“你吃,好吃的烙饼!”
夏初七掂掂那饼子,牙齿都酸掉了。
说它是烙饼,不过就是三婶娘找回来的青蒿与细面捏一块在铁锅里烙出来的馍馍,一点油星都没有,只稍微比她过去几日吃的粗食高级那么一点点。咬一口,硬得她无比怀念以前丢在部队潲水桶里的大白馒头。
想到过去,联想现在,她不禁神伤。
“傻子,你打小就吃这些东西?”
傻子想了好久,皱起了眉头,“不,小时候我吃过极好的……后来就吃这个了。”
小时候?
夏草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傻子是三婶娘柳氏从外乡带过来的,在这里一住就是十来年。三婶娘除了说她带着傻子讨过饭,再没有说过他们的过去。但傻子从不撒谎,他说小时候吃过极好的,那肯定就是了。
“嘶,老子的牙……!”
咯到了牙,她烦躁地低骂一声,实在咽不下去。把馍馍往床边矮几上一放,失神地倒在木板床上。
“草儿,你不吃了?”
“吃不下!”
傻子可能饿得狠了,吞咽了下口水,拿过她啃过的馍馍来就狼吞虎咽地塞到了肚子里,都没见他怎么嚼巴就入了五脏庙。末了还抹抹嘴,翻着白脸咽着喉管,一阵傻笑。
“好吃,烙饼真好吃!”
盯了他良久,夏初七伸手入怀,细细摸着那人身上顺来的“小金老虎”,皱着眉头问,“傻子,你想吃肉吗?”
“肉?”
肚皮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傻子喉咙里快伸出手来了。
“喔,哪有肉吃?傻子好久没吃过了。”
想到肥瘦相间,酥烂不腻,入口即化还香甜松软的红烧肉,夏初七也丢人的狠狠咽了咽口水,许久没有尝过的饥饿感,塞满了心窝子,两只眼睛都放起了金光。
“傻子,我一定要让你天天有肉吃。”
“草儿——!”这时,那扇满是蛀洞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脸精明的三婶娘入得屋来,把锄头放在墙角,情绪不宁地打量了过来,傻子心虚得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不曾想,三婶娘却只问了问夏初七身子的恢复情况,就说了另外一件事。
“草儿,族公说,晋王殿下要到县里来了,也不知怎地,他突然改了行程,要在县里小住些日子……”
“他来县里,关我们啥事?”
“县里每户人丁,要摊派钱粮,族公说,明儿就得上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