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唇一扯,揶揄道,“要讨好本王,东方大人也不必急于一时。这里人多,晚上入府一叙如何?”
东方青玄微微一怔,“青玄可不是讨好你,而是讨好……未来的岳丈!”
赵樽脸一黑,冷冷剜他,不知何意。
东方青玄轻轻一呵,“殿下还不晓得呢?”徐徐上前两步,他压着嗓子,用低得只有赵樽方能听见的声音,道,“楚七把你家未来的姑娘……许给我做小媳妇儿了。”
赵樽只一怔,目光冷芒抹过,便淡定的笑了,“那女婿你,得为岳丈牵马才是?”
不过一瞬,他便反嗤了过来。东方青玄眉梢一扬,与他的目光相撞一处,颇有些自叹弗如的意思。
“殿下之脸,实在厚也,非常人可及。”
“彼此彼此。”
二人按辔徐行,一个如高山远水,浑身上下散着疏离的深沉。一个如烈焰柔光,仿如三月枝头绚烂开放的春花。并骑行来,极是惹眼。
奉天门外,是长安街。左中两头,是通往长安右门与长安左门的御道。一条长长的千步廊两例,便是大晏朝的中枢行政机构了。包括宗人府、吏、兵、户、礼、工部,太常寺,翰林院,锦衣卫,旗手卫和通政司等等,都集于一处。
平素这里戒备森严,宽阔的御道上几无行人,可今日朝官奉旨前来观看定安侯领受军棍,于是,殿宇檐栏前,都站满了人,手执军棍的兵卒分列两侧,兵部尚书谢长晋,梁国公徐文化等人依次而坐。
何承安手奉圣旨,读完前因事由,扫了一下场上众人,尖细的嗓子再一次响彻奉天门外。
“行杖吧。”
陈大牛身上黑甲迎日烁烁。
攥了攥拳头,他昂挺胸,并不看围观的朝官,坦然地脱掉战甲,仅着一件贴身的中衣,迈开大步便走向中间。生风的脚步,毫无畏惧。
“侯爷!”
周顺手心捏出了一层湿汗,低低一喊。
陈大牛没有回答他,却若有似无的瞄他一眼。可就这一眼,他却微微一怔。人群里,一抹秋香色的人影混在中间,像是无意被他现,她小心翼翼的藏着身子。
二人距离太远,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她有怎样的担心。咧着嘴角笑了笑,他抑止住想要过去安抚她的冲动,趴在青砖地上,肃然蹙眉。
“来吧。”
执棍的兵卒迟疑一下,递上一块咬布。
“侯爷……”
这是怕他受不得痛喊出来丢人?
陈大牛微微一愕,目光生寒地“啐”了他一声,“你何曾听过老子哭爹喊娘了?俺大老爷们儿,这点痛都受不住,还活个什么劲儿?”
听他这般说,那人望一眼谢长晋。
坐在太师椅上,谢长晋垂了垂眸子,没去看陈大牛,随手拨弄了一下袖角,摆了摆手。
“随侯爷的意思吧。”
陈大牛长长吐一口气,双肘撑在青砖上。
四周围绕的人群,无数目光齐集过来。
赵樽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东方青玄唇角微抿,似笑非笑;赵如娜面色苍白,冷不丁打一个寒噤,只觉一股子冷意从脚尖蹿入背脊,咬合的牙齿竟出“咯咯”的颤声来。
眼看自己男人挨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下的“钦命挨打”,她贵为一国长公主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那滋味儿极是难受。
“一!”
“二!”
“三!”
“砰砰”的杖击声,打破了宁静。每打一下,何承安便报一次数。军棍硬实沉重,打在肉身上闷声作响。陈大牛倒是一声没吭,咬着牙硬抗着,可围观的人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四!”
“五!”
这看人挨打吧,若是挨打的人“哎哟连天”的叫唤,或是“屁滚尿流”的求情,看打的观众方能提起精彩。像如今这般硬拳打在闷墩上,也就初初几下令看官兴奋,待报数的人数到三十几时,人群中竟是有人无聊的打起了哈欠。
“三十九……”
“四十……”
军棍已打了大半,陈大牛的额头上,一层密布的冷汗渗了出来,而挨打的地方更是有鲜血溢出。到底是肉做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即便他是硬汉一个,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赵如娜心都揪紧了,长长的指甲尖利地掐入手心肉,她也不觉得痛,狠狠咬着下唇,她才能在那一次次的报数声里,强迫自己不出声,不扑过去。
她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痛。
而他心甘情愿领受的原因只是为了她。
先前她与顾怀最要好的时候,她也从未体会过这般刻骨撩心的滋味儿。这是不同于小儿女的暧昧情怀,而是一种男人与女人之间,一种夫妻之间才有的相濡以沫的微妙。
他痛,她也痛。
恨不得上去替他受着。
从何承安尖细的嗓子数到四十五开始,场面上的沉寂更添了几分,都在等待这一场从两年多前的赐婚便开始的闹剧结束。可就在数到四十九时,那一个执棍的兵卒,落下军棍时,手却微微一顿。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现原本生龙活虎的陈大牛,脑袋竟不像先前一般高高昂起,而是突地垂了下去,那面上的神色极是怪异。
还剩一个军棍,定安侯晕了,打还是不打?
“打!”
最后一杖,终是重重落了下去。
“哗”一声,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赵如娜疯了一般朝他扑了过去。而先前就等候在边上的孙正业,蹲下身去要为他处理伤势,却猛地一怔。
“不好!”
他讶声道,“侯爷这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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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字数有点少,写了老久也才这些。
抱歉,让大家等久了!诸般事情,都告一段落。
美人儿们安静的看书,二锦好好的写书。风风雨雨再多,你们只是看书的人,而我也只是写书的人。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