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说吧!
屁大的事,至于么?
殿中大臣都为韩艺感到着急了,心里又怪起张铭来,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就抢在前面说,你这不是给皇上借题挥的机会么。
但是现在谁也不敢开口了,这要开口,说不定就会让李治觉得,是你这家伙在阻止韩艺进言。
真是急得肠子都快打上死结了。
韩艺见火候也差不多了,至少没有人再敢以大欺小,来恐吓他了,开口道:“启禀陛下,方才张中丞说这宵禁制自古有之,那请恕微臣斗胆问一句,这自古有之究竟能够代表什么,又能够说明什么?”
一个道貌盎然的大学士就道:“自古有之,而且流传至今,就证明它合理,不然历朝历代为何都推崇这宵禁制。”
韩艺开口了,他自然会有人出来反对,总之,韩艺站在这里议论国家大事,就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的一种侮辱,故此,不管有理没理,总会有人跟韩艺唱对台戏,这无关事情的本质,只关乎阶级斗争。
韩艺笑道:“历朝历代都推崇宵禁制,那是因为历朝历代都没有我大唐强盛,我记得很多自古有之的规矩,都是在我朝才得到改变的,所以这并不能说明。”
这一句话堵得这大学士都不知怎么接话了,只道:“但是这宵禁制能够维护治安。”
韩艺道:“可是我长安每年都还是会有歹徒作案,也就是说宵禁制并没有起到维护治安的作用。”
“你这是强词夺理,世上总有一些坏人,你为何不想想,如今有宵禁制,都还会有人作案。倘若没有的话,岂不是更多了。”
“我对此的看法,恰恰与你相反。”
韩艺从容不迫的回应了一句,道:“对了,敢问这位前辈贵姓?”
这一句话立刻让大殿中是冷汗狂流,完全出戏。在这大殿上询问姓名,恐怕也就韩艺一人了,好像还不止一次。
那大学士倒也没有觉得这话不妥,毕竟韩艺说的是“贵姓”,而非“贱名”,道:“我乃弘文馆大学士裴光远。”
“原来是裴大学士,失敬,失敬。”
韩艺拱手一礼,道:“请问裴大学士一个问题。歹徒是喜欢在晚上行凶,还是喜欢在白日行凶。”
裴光远闻之大喜,忙道:“自然是晚上,不然为何要宵禁。”
韩艺又问道:“为何是晚上呢?”
裴光远道:“晚上不见光,路上无人,歹徒自然选择晚上作案。”
韩艺笑道:“不亏大学士,真是字字珠玑,那么请问裴大学士。在宵禁的时候,街上是一个什么情况?”
裴光远顿时傻了。宵禁制制造的景象,不就是路黑人少么。
韩艺一笑道:“歹徒喜欢晚上作案,是因为晚上黑漆漆的,路上无人,倘若夜如白昼一样,那歹徒犯案的机会自然就少了。既然如此。宵禁与否,跟维护治安没有半点关系,如果晚上大家都待在家不出门,那你这宵禁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倘若百姓喜欢晚上出门游玩,那么到处灯火光明,路上行人匆匆,歹徒犯案的机会不就减少了,那岂不是更好的维护治安。”
说着,他不再给裴光远机会,向李治拱手道:“启禀陛下,宵禁制能否维护治安,关键还是在于执行力,如果真的宵禁制能够将所有的人都限制在家中,那么的确可以维护治安,因为每个人都是静止的。但是从每年的犯罪记录来看,宵禁制无法做到这一点,每夜都会有犯夜的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与日俱增,这些犯夜的人同样都选择绕那些小道、臭巷,而执法的巡卒,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这反而给歹徒提供了机会,他们只需守住那些臭巷,便可守株待兔,即便是杀人劫财,也未有人知道,因为那些臭巷、小道都不会有人巡察的。
而宵禁制唯一的好处,就是给朝廷提供撇清责任的理由,朝廷可以说,是死者犯夜在先,那么就怪不得朝廷了,但是朝廷的责任是维护治安,而非推卸责任,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人被害,朝廷就是责无旁贷。另外,巡察的巡卒,他们只是有规律的巡视街道,守住坊门,但不会在坊内巡察,这样的话,只要平日里稍微留意,便可知道巡卒巡视的规律,以此来躲避巡卒。
而一旦入得坊内,那么反而变得非常安全了。在前几日,象平坊内就生了一桩命案,歹徒入室杀灭人一家,还能大摇大摆的回到家中,直到宵禁解除之后,才被人现,若非当时有一位犯夜的人途径那里,恰好见到,那么这一桩案子就有可能成为一桩冤案。
由此可见,宵禁制只是营造出一种假象,而非真正起到维护治安的作用,若有心要犯案的歹徒,宵禁与否,他都会犯案,倘若无心犯案的人,就算没有宵禁,他也不会跑去犯案。退一万步说,就算宵禁制能够减少那么一点点罪案,因此而施行宵禁制,浪费晚上这大好时光,这真的就合适吗?故此,维护治安绝非是宵禁存在的理由。”
裴光远嘴角抽搐着,却是反驳不得,宵禁宵禁,如果能禁得了所有人,那就不可能会生罪案了,要是这样,那当然无话可说。问题就是禁止不了,而且犯夜的人多半都是那种贵族子弟,剩下的就是歹徒了,禁止的反而是那些老实人,这反倒是非常危险,因为那些小卒哪里敢管这些贵族子弟,只有视而不见,歹徒就钻了这空子,混入其中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