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那个社会里面,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抱怨,找学校有人争,找工作有人争,找女朋友有人争,甚至连找一个厕所都有人争。
但是他们从未想过,如果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秒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跟你争,那生活会变得多么的无趣。
而且竞争带来的不单单是乐趣,还能带来进步。
同样都是中原大国,为何汉唐那么牛,而清朝就那么熊,因为清朝已经是超级大统一了,周边就没有一个像样的敌人,故此才会不思进取,而汉唐却有着匈奴、突厥、吐蕃这些强大的敌人在边上虎视眈眈,那么就必须时刻鞭策着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不然的话,随时可能被人消灭。
顾言商此时此刻深有感触,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非常享受其中的,这也是他当上总行后,次能够完完全全执行总行真正该拥有的权力。
这就是竞争带来的。
他站在西市的最高的楼上,俯视下面那密密麻麻的游客,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突然间,心中又生出几分惆怅来,因为用不了多久,北巷就会关闭了,一切又会回归如常,到时大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将他捧得高高在上。
“总行,总行,”
忽听得后面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顾言商回头一看,只见魏青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心想。曾几何时。这厮对我爱理不理,如今就跟条狗似得,围在我身边转。
“总行!我方才悄悄去北巷转了转,北巷是一个客人都没有,而且,我还听说了,连凤飞楼的人都跑来咱们西市买东西了。”
魏青很是激动道。他之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勤快一些,那是因为一旦两市胜利,他在两市的地位肯定是大大增加,而相比较起来,钱大方在两市的地位肯定就不如他了。
顾言商皱眉道:“你说凤飞楼的人跑来咱们这里来买东西呢?”
魏青点点头,突然道:“难道总行认为其中有猫腻?”
顾言商沉眉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不太像,除非他韩艺有能力将咱们两市的货物一扫而空,否则的话。这对咱们根本没有影响。这倒是好像在向咱们示好。”
魏青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总行,你想想看,这夜市可是韩艺他提出来的,而要办好夜市的话,就必须依靠咱们两市,这一定韩艺在向咱们示好。给自己留有余地。这买卖做不好,也就是少点钱,但是夜市没有办好,他的仕途就会受到影响,孰重孰轻,他不可能不清楚。不过区区一个夜市,咱们自己也可以弄,根本不需要他,到时总行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以你马是瞻的。”
顾言商听得心中一喜。但也没有露出什么激动的表情,道:“那钱大方他们呢?”
魏青道:“钱大方他们早上的时候还在北巷,可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现他们已经来到西市,看来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顾言商这才微微露出微笑来,道:“倘若他们早这样,我们又何必花这么多工夫。”
他们这番降价,可不是为了跟北巷抢客人,这种几乎无利可图的买卖,绝不是长久之计,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钱大方他们回来,只要钱大方他们撤资,北巷的市集就必须关闭了。
“那是,还是总行你厉害。”
魏青谄笑两声,道:“我看也差不多了,赶紧让钱大方他们将北巷的商铺给关了吧。”
“你急什么?”
顾言商当然不愿尽早出了结果,那么他就会失去手中的权力,道:“现在他们还没有主动来找我,证明他们还在观望中,我要他们主动来找我,那样的话,他们必须服从我们的条件,反之,他们一定会提出条件的。”
魏青心想也对,得借这一次机会,好好压压钱大方。又道:“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
顾言商道:“什么消息?”
魏青道:“凤飞楼的刘娥今日去户部了。”
“当真?”
“消息非常可靠。”
顾言商笑道:“如此看来,对方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魏青道:“可是韩艺毕竟现在被封为皇家特派使---。”
顾言商轻轻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如果他真的有把握,那他就不会让一个妇人出面了。这大可不必担心,户部那边对北巷是深恶痛绝,这一回他们不但不会帮助北巷,还会帮我们再添一把火,到时钱大方等人就会来找我们了。”
魏青听得欣喜不已,拍马屁道:“总行真是运筹帷幄啊!”
......
这可能唐朝自建国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规模的商业冲突,以前从未生过,这不但给百姓带去惠利,而且也惊动了朝廷,包括李治都听闻了,还派人前去打探情况,因为朝廷也想看看能否从中寻获到什么启示,如果以后生这种情况,那也有事例可以做参考。
在东市的一间三楼高的酒楼内。
这下面都是人满为患,而三楼却显得空荡荡的,就是四个老者坐在窗边,遥望窗外的盛况。
这几个老者可是不得了呀,正是长孙无忌、韩瑗、来济、高履行。他们几个往这一坐,谁还上得来。
韩瑗不禁感慨道:“这些商人都疯了,一匹绢才卖四百三十文钱,这是贞观后期以来,最低的绢价了,记得永徽年初,最低时一匹也要四百四十五文钱。”
来济听得好气好笑道:“想贞观年间,朝廷多番与他们商谈。让他们将粮价给降下来。但是他们死活不肯,宁可关门不卖,也不愿降价,可现在还得求着让朝廷给他们降价,这些商人还真是贱的很啊。”
长孙无忌突然向高履行道:“文敏,你身为户部尚书,你如何看待此事?”
高履行微一沉吟。道:“我觉得方才来同书说得有道理,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当初朝廷平白无故让他们降价,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但是如今不同了,北巷抢走他们许多客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他们才主动降价。我在想,如果北巷是归朝廷所有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北巷才稳定物价,这样比朝廷直接跟他们商量要好得多。”
“的确如此,有竞争的物价才涨不起,以前他们囤积粮食升高粮价时,事先都是背地里商量好的,而韩艺不是谁的人。而且还是外地来的。一直都受到不少人排挤,故此才会形成这种竞争。”长孙无忌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朝廷出面保北巷?”
高履行摇头道:“若是如此的话,两市恐怕会不服,朝廷也没有理由帮助韩艺,而且我们帮的了一回,帮不了两回。我方才那么说不是针对两市与北巷之争,而是我认为朝廷可以适当的对市场放宽一些,增加一些商人进来,让他们彼此竞争。这样朝廷也便与调控。”
韩瑗道:“太尉,这事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我认为韩艺当初说的非常有远见,贞观时期,中原百姓刚刚经历数十年的战争,谁也不想打仗,而且良田荒废,人口少,故此均田制才能完全的实行下来,但是如今人口激增,而土地是不会变多的,另外,土地兼并现象也而是愈严重,朝廷是否能够将商业作为一种辅助手段,用来配合我朝的均田制。”
长孙无忌轻轻一叹,道:“不瞒你们,自从韩艺上回说过这事之后,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有土地兼并的现象,难以阻止,既然如此,只能另辟佳境,而散贫民于商,这的确是可行的,可是,商贵在动与通,而均田制贵在静与闭,一静一动,截然相反,倘若朝廷放宽通商,那么就必须允许百姓自由去各地通商,百姓一走,这田地可就荒废了,故此这可不能轻易放宽,否则国之本将会动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步步为营,朝廷可以将放宽通商局限于长安城内,毕竟长安是狭乡,很多百姓都没有分到多少土地,如果能在不动摇国制的前提下,帮助他们谋求生计,那也未尝不可,而且长安是京师,倘若有错,也可以及时改过来,不会引起太大的动乱。”
高履行微微笑道:“还是太尉你想的周到。”
长孙无忌摆摆手道:“老了,思维不如那些年轻人敏捷了。韩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治国之道,得与时俱进,为臣之道,同样也是如此。但是我大唐幅员辽阔,我们这些大臣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故此尔等一定要切记,决不能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