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火抱拳,正色道:“有一句话,草民必须问个清楚。”
“请说。”
“陛下是要查案,还是要救济流民”
“两件事不能一起做吗”
“陛下若是留在洛阳亲自监督,两件事或许能够同时进行,可陛下马上就要离开”
“朕可以多留两天。”韩孺子觉得洛阳的事情更重要。
“嗯,然后呢顺藤摸瓜,将洛阳官商一网打尽谁来放粮谁来送行谁来劝农陛下可以将洛阳官员全换一遍,那至少也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事情,至于商户,经此一查,必然人心惶惶,陛下以后再提出开放私仓,谁敢响应”
韩孺子哑口无言,东海王替皇帝说道:“那就这么放任不管,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事有轻重缓急,众多流民嗷嗷待哺,今后还将有更多人涌来,放粮之事更急,非得借助官私力量,才能妥善解决。在此期间,不妨让官商占些便宜,最大的危机生在入秋收粮之后,陛下还有时间加以纠正。”
“那些江湖人,总不能让他们再度入关吧”又是东海王问,他担心那些人会牵连到谭家。
“陛下担心江湖人会夺取京城吗如果不是太担心,草民建议不要打草惊蛇。”
中司监刘介走进来,看到帐篷里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尤其是看到丑王也在,更加意外,很快恢复镇定,上前道:“陛下,大将军那边送信,前锋将士已经出,陛下随时可以起驾。”
“召集群臣与洛阳官员,朝会之后起驾。”韩孺子说。
刘介退下,临出帐篷时,又看了丑王一眼。
“陛下若以流民为重,就请暂忍一时,不要让洛阳生疑。”王坚火最后一次劝道。
“朕有分寸。”
皇权是天下利器,韩孺子已经操持其柄,能够简单地挥舞几圈,的确威力强大,可是想要挥全部威力,他还得学习更多样、更复杂的技巧。
这次朝会规模盛大,参加者达到百余人,仍由刘择芹主持,尽量简短,因为皇帝有话要说。
韩孺子主要是对洛阳群官说话,再三强调安置流民的重要,最后才宣布对王坚火的任命。
瞿子晰很意外,不明白皇帝给自己安排一名副手有何用意,尤其这名副手只是一名百姓。
洛阳官员更是迷惑不解,却没人敢提出质疑。
朝会散去,韩孺子留下瞿子晰,嘱托几句,瞿子晰看上去很不满,勉强答应会与丑王配合。
韩孺子还是要按计划离开洛阳,东边的叛乱与北方的匈奴毕竟更急迫一些。
已经上马了,他叫来中司监刘介,“洛阳侯送来不少礼物,你去挑一挑,看看哪些有用,又来得及带走。”
“是,陛下。”刘介这一早晨都很惊讶,皇帝对这些礼物明明不屑一顾,却在临走时动了心,有点古怪。
“对了,侯府曾经送来一位琴师,叫张煮鹤,想了想,朕觉得他的琴声还是不错的。”
“是,陛下。”刘介匆匆离开,亲自去挑选可用的礼物,同时派人去向洛阳侯府索要琴师。
军队由东门陆续出,皇帝与仪卫以及随行官员由南门出城,韩孺子又看了一遍放粮情况。
临时窝棚都被拆除,路两边跪满了百姓,衣裳破烂一些,却很整洁,特别干瘦的饥民、渴望食物的孩子、偷摸抢骗的无赖,都不见了,皇帝与官员们看到的只有顺民。
刘介临时受命,出得稍晚一些,排场却一点不小,听说皇帝终于肯接受礼物,韩稠欣喜异常,又加送了几车,他要为皇帝送行,脱不开身,派府中大总管亲自来见中司监,谄媚至极。
刘介觉得差不多了,他只选灯烛、褥垫、帷幔、桌椅等日常可用之物,金银珠宝一律退回,可是对侯府送来的琴师,他有点糊涂了。
“谁是张煮鹤”
一名瘦高的老琴师从十名美女身后挤过来,“在下是张煮鹤。”
“陛下只宣召你一人,别人不要。”
侯府总管挤眉弄眼,小声道:“陛下是不好意思直接要吧”
刘介怒视,总管急忙退后,老琴师为难地说:“别人不要可以,唯独我的女儿要带着,没有她相助,琴音有缺,只怕不合陛下心意。”
刘介随着琴师的手指看去,他是太监,也在心里暗赞一声,心想,没准陛下想要的真是这个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