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最近与外人联系较少,消息也不那么灵通了,送走平恩侯夫人,回后宅向谭氏问道:“太后宠信的那个王翠莲,你听说过吗?”
谭氏的态度比昨天好了许多,马上回道:“当然,她虽不是命妇,所有的命妇却都要讨好她,只是为了与太后搭上关系。其实那就是一个长舌妇,到处传闲话。据说她在乡下当了多年媒婆,能说会道,因此颇得太后欢心,现在也没忘了旧业,经常给贵人家里说亲。”
东海王笑道:“你讨好过她吗?”
谭氏脸色一寒,“我们谭家虽非大贵,但还要些脸面,想让我讨好,她还不配。”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你这种情况,人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也就平恩侯夫人偶尔登门,我还能讨好谁?”
东海王笑而不语,心中在想,怎么能见王翠莲一面,亲自登门肯定不行,诸侯拜见民妇,实在说不过去,而且王翠莲未必在家。
东海王看向一脸气恼的谭氏,有了主意,笑道:“你说得对,咱们家怎么能讨好一个媒婆?得让她来讨好咱们才行。”
谭氏冷冷地盯着丈夫,“你疯啦?”
“我?当然没疯,不对,是有一点疯,既然别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那咱们干脆就当一回贼——你派人去给王媒婆问丧。”
“她又没死,问什么丧?”谭氏吃惊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派人去,就说——你们怎么称呼她?”
“王姨母。”谭氏一脸厌恶地说。
“‘听闻王姨母命不久矣,东海王王妃特派我来问候。’”
谭氏越吃惊,愣了一会,“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
“你们都是女人嘛,我又不认识她,你们总见过面吧?”
谭氏想了一会,“你是想逼王媒婆上门问罪?”
东海王笑着点头,“不必多问,你让我解决问题,就按我的办法来,等我的大问题解决了,谭家的小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谭氏打量丈夫几眼,“做成了,你是一家之主,做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次日上午,谭氏派去的仆妇被骂了回来,到家的时候脸上还是红的,“王妃,咱们这回可是将人家给得罪了,王姨母不在,她家里的人不好惹,什么脏话都敢骂,差点就要动手打人。”
仆妇心有余悸,谭氏也有点紧张,东海王却无谓,坐在家中静候回音,当天下午,冯举和元九鼎又来了一趟,东拉西扯,在暗示中威逼利诱,东海王全当听不懂,笑脸相迎、笑脸相送。
王翠莲是傍晚来的,乘着一顶小轿,随行的一名婆子向看门人喝道:“你家王妃呢?让她出来,王姨母有话要问!”
王翠莲四十多岁,长着一副刻薄面相,满脸堆笑时看着还算亲切,满面冰霜的时候,就像是要吃人。
仆人将王翠莲迎入正厅,谭氏出来相迎,一个劲儿地道歉,“误会,全是一场误会,东海王这不是刚从洛阳回来嘛,在那边不知听说了什么,竟然……总之是误会,王姨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王翠莲面带狐疑,“东海王在洛阳也能听说我的消息?”
谭氏笑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姨母,在哪没有您的消息啊?”
王翠莲的气势消了一些,“你让东海王出来见我,我要听他解释。”
东海王早就准备好了,一进厅就拱手笑道:“万分抱歉,竟然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王翠莲只是一名普通民妇,面对诸侯却不站起,倨傲地说:“都说东海王小聪明多,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我哪来的小聪明?我是一点聪明也没有。”
“那倒是,你若真聪明,就不会只当诸侯。”王翠莲直戳东海王的痛处。
东海王却不上钩,依然笑道:“诸侯很好啊,此生无憾,倒是王姨母……”东海王仔细打量,显得不太礼貌。
王翠莲越恼火,“你在洛阳听说什么了,居然咒我死?”
谭氏站在一边旁观,倒要看看丈夫怎么对付这位有名难缠的王姨母。
“王姨母是在试探我吧?这么大的事情,消息灵通的王姨母怎么会没听说过?”
王翠莲来之前心里就有三分怀疑,这时增加到五分,“我一个平民百姓,消息一点也不灵通,就听到你一个人在乱嚼舌头。”
“王姨母真不知情?”
“别玩花样,有话就说,这里是京城,闹起来,我可不怕你。”王翠莲有点心虚。
东海王眉头微皱,“糟了,那我就是犯下大错了,王姨母,请原谅我的无心之失,我向您道歉,您要是不满意,明天我亲自登门道歉,送上一份厚礼以表歉意。”
东海王越不想说,王翠莲越好奇、越忐忑,跟她一块来的婆子不太识趣,误解了主人的意思,插腰道:“好你个东海王,现在知道服软了,道个歉就行了?想得美,告诉你……”
“出去。”王翠莲喝道。
婆子吓了一跳,嘴上收不住,又说了一遍“告诉你”,随后满脸通红地退出正厅。
“这回能说了吧。”王翠莲明白东海王的顾忌。
东海王拱手,问道:“王姨母大祸临头,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不知,我不过就是陪太后聊聊天、叙叙旧,哪来的大祸?”
“罪不在人,在事。”东海王上前一步,这是王府,他却像客人一样,“王平洋的下场,王姨母总该听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