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囚车不够用,卫兵便找了绳子来,将其余的家眷捆住双手栓在了囚车后头。
此情此景,让杨琪想到了柳娥被折磨的一幕,她的心顿时揪疼起来,酸胀的湿意也渐渐弥漫在她的双眼之中。
可某个人,压根儿不为他们的狼狈凄惨所动容,坐在马背上,漠然得俯视这一切。
按律,太守府的人在进了囚车后,是要游街示众的。
在杨琪看来,这不过是当官的的一种恶趣味。他们享受着——
享受着无知百姓唾弃贪官污吏的同时,还有对他们的歌功颂德。
杨琪终于意识到,那骏马上的男人不是南爷,不是茶商。他一直都是耶律斜轸,大辽国的南院大王。
宫小姐被卫兵从太守府推了出来,她踉跄几步方站稳脚跟,回头留恋的望一眼朱门大院,视线又从高悬的太守府的人牌匾别过。
她额上的花钿、脸上的薄粉、唇上的胭脂,无一不是从杨琪手上买下的。
被拷上了刑具,宫小姐任由卫兵连拖带拽,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滑落。看见宫太守被困囚车之中,她如发了疯一样,不顾卫兵阻拦冲上了前头,对囚车上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哭诉,“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她竟然不知宫家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没得到答案,便被卫兵无情的拉走。
杨琪被心中的罪恶感折磨得几乎呼吸不成,凭着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想要靠近宫小姐所在的位置,“宫小姐——”
这一声没有传入宫小姐的耳朵,却惊动了耶律斜轸。
他是习武之人,听觉惊人,即便人声鼎沸之中,他还是立刻辨出了杨琪的声音。
斜轸下马,穿过兵线,手持马鞭排开众人。
杨琪被拉到人群外,一见带她的是耶律斜轸,立刻甩开了对方的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如何威风八面!”杨琪怒视他,咬牙切齿道。
斜轸眉头一耸,无奈轻叹,“惩治蛇蝎毒妇,你怨本王。发落贪官污吏,你还怪本王。柳娥的事过去也就算了,你可知这宫太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杨琪从布袋里摸出三阳佩——
这玉佩自从赎回来,就一直被带在杨琪身上。安隐非要她亲手还给耶律斜轸,如今她便亲手还给他罢!
杨琪将三阳佩甩到耶律斜轸身上,玉佩“嘭”得应声而落,磕在地上碎成了数块。
杨琪此刻的心情就如这地上无瑕的碎玉一样,杂乱无章。
“这玉佩是用民脂民膏赎回来的,摔碎了也不可惜!”
重要的东西毁了,斜轸本就怒火上涌,一听她还这般牙尖嘴利,登时气红了眼,杀意瞬间从全身迸出。
他握紧马鞭,五指关节泛白,长臂一挥,眼看马鞭就要甩下去,就在此时他的双眼对上杨琪无惧无畏却带着湿痕的小脸儿,心头蓦地一软,手也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