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夜静了。
夜浅了,夜去了。
当天边的朦胧散去,东方海天之际泛起鱼肚白时,一个喧闹而混沌的夜晚终于宣告结束。
奇袭,又是奇袭!
素来将绅士风度视为生命的英国人,在战场上却从不吝啬阴狠招数,米尔斯克比尔之役令惨败后的法国人如棍棒下的落水狗般不堪,而塔兰托一战便让“罗马帝国”复兴海军的梦想跌落深渊,绅士的英国人突然成了一流的刺客----出手“快、准、狠”。这一次,约翰牛的匕首又向了自己的老对手、欧洲海权的挑战者,德国海军。
圣纳泽尔港,法国人的地盘,英德将士的角斗场。
随着交战一方主动撤离,这座面朝大西洋的天然良港又重新归于平静,那一缕缕好似炊烟的白色烟柱来自于燃烧的破败建筑,在时轻时重的嗡鸣声中,三两成群的德国战斗机一遍遍的港口上空盘旋。
此时此刻,庞大的、闻名于世的诺曼底船坞,犹如巨人的澡盆般坐落在显眼的位置,一艘舰身涂着灰白迷彩的巍峨战船静躺其中,默默等待着新一轮朝阳的洗礼。
“快,动作快一点!”
平静的空气中暗藏躁动,响亮的声音里隐喻着如冬日海风般的冷峻。在两层楼高的露天高射炮位上,几位年纪大都在四十左右的海军校官不断发号施令,在他们的注视下,好些穿深蓝色军服的水兵们在布鲁诺(b)炮塔与烟囱之间的舰舷位置上忙碌着。他们三两人一组将卷成长筒状绑好地帆布搬上甲板,看着甲板上那成捆的帆布,人们未免有种回到风帆时代的错觉。但再大的帆恐怕也难以拉动这重达数万吨地超级战船。
“一边系在二层甲板的栏杆上,一边系在船坞上!”
一位身材峻拔的海军少校,伸出自己笔直地右手指向对面。在这顶传统的短沿军帽下面,眉清目秀的脸孔不乏深沉与沧桑。其矫健的身形也颇为令人羡慕。旁边站着一位军阶相同地校官,他左手随意的插在裤袋里,右手扶着身前地栏杆。神情淡然的拨弄着脚边一块核桃大小的水泥块----这时在“俾斯麦”号的甲板上随处可见这种爆炸产生的东西,大的堪比拳头,小地与砂砾无异。这些小件物体落下时虽然砸伤了一些不走运的家伙,可其他人似乎并不急于“复仇”。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一张张帆布很快被打开。这些通常只在海上阅兵或者完全解除战备的情况下挂来遮阳的物件,现在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这战争的第一线。
“敬礼!”
嘹亮地口号声从战舰另一舷传来,顿时吸引了许多人地目光。^^首发^^最后的枪战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结束,战舰也从完全封闭地战斗状态下恢复过来,长长的踏板重新将船坞和舰舷连接起来。在背负毛瑟步枪的海军水兵的护卫下,一行气质不凡的高级军官沿着那白色的踏板依次登舰。初来乍到的新手或许不识。但长期在德国海军服役的老鸟们一看便知这些人的身份,近一些的人旋即停下手里的活儿立正致礼,远一些的缓缓靠拢了过来---出于仰慕也好,好奇也好,近距离一睹高位者的尊荣、聆听英雄人物的声音是大多数平凡人所期待的。
不过经历了之前那一晚之后,人们心中关于不败神话的信念似乎已经出现了动摇。当第一艘英国军舰出现在这看似戒备森严的港湾中时,人们的惊讶是难以用语言来描绘的。而随着整个船坞在巨大的爆炸中颤抖。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忧虑,前景一时间竟变得那样的模糊。仿佛突然陷入重重迷雾之中。
很快的,刚才还在高层甲板上指挥全局的军官们统统出现在舰舷位置,衣着齐整的站在水兵前头,带着自己的下属们列队迎接舰队司令及其幕僚们归来---危机关头置身于更加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和舰员们共同进退,理性上是无可厚非的,但对于那些不明内情以及感性至上的人来说,这明哲保身的行为终究令人感到失望。
清晨来自大西洋的海风中仍然带着凉意,穿着德国海军制式长风衣的张海诺放缓了步伐,但他的表情和他的内心一样冷峻,面对舰员们投来的饱含各种情感的目光,他只是以深沉的目光作为回应,在二层舰桥上稍稍驻足之后,他最终穿过舰舷走进舰桥,径直奔舰上的作战指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