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陆续上酒上菜,台上歌舞仍在继续,殿上杯盘交错。
兴起之后,大将杨彪竟和左攸自己上台现场表演参军戏。二人在朝里是比较有名的人,大伙儿都认识,见熟人在上面插科打诨,更是投入,殿上哄笑此起彼伏。
郭绍看到杨彪一脸被整的傻样,顾不得仪表,笑得前俯后仰,连符二妹也拿袖子遮掩着朱唇、眼睛弯弯的笑意,肩膀直抖动。
众人都很投入尽兴时,只有京娘注意到了一个疾步向这边走来的宦官,她也面露笑意,但目光却时不时瞧那埋着头快步走的宦官。
宦官悄悄走到了台阶上,看向京娘。京娘微微作了个手势,那宦官便走到郭绍跟前,俯过来悄悄说道:“河北急报,昨夜契丹人入寇,趁易州过节戒备松懈,赚开了城门,攻陷易州……”
郭绍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实在太突然了,就好像火热的炭火上,忽然浇下来一盆凉水!
那欢乐的笑声立刻变得刺耳,面前晃动的人群仿佛显得那么僵硬,一下子被抽空了灵魂一般。郭绍感觉有点恍惚。
符二妹的声音道:“夫君,怎么了、生了什么事?”
凉意过后,一股子火气渐渐升上来。中秋是团圆的佳节,契丹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寇边,如果没记错中秋也是契丹人要过的节日!
郭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怒,便站了起来,对符二妹道:“我去去就来。”
正在表演参军戏的杨彪和左攸也现郭绍离席,表演暂停了下来。众人也纷纷停止了笑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郭绍离开大殿,退至后殿的一间书房内,不多时王朴魏仁浦和几个大将也跟了过来。
郭绍从宦官手里接过急报,展开看了一遍。其中描述了契丹人在佳节前夜冲入城池烧杀劫掠的场面,写得还很详细。郭绍越看越恼,一股气没顺过来,忽然一掌“砰”地拍在桌案上,不料那木头不怎结实,桌案顿时塌了!
上面的砚台掉在地上摔得“叮叮哐哐”直响。
书房内的人大骇,急忙跪伏在地,呼道:“陛下息怒。”“将息龙体……”
王朴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宦官王忠。王忠弯着腰把地上的奏报捡起来,送到王朴的手里,几个人交相传视。
郭绍道:“你们起来罢,朕非迁怒于诸位。实在是契丹人太过分,此族形同禽兽,全无人性可言!”
众人见郭绍怒得满面通红,皆不敢言语。唯有王朴劝道:“自古北方劫掠边关,已有千年,此事难以避免。而今正当秋季,北面马壮膘肥,易州节度使孙行友疏于秋防,致使破城,定当问罪。”
郭绍皱眉道:“以往契丹寇边,只是劫掠田园,鲜有占城,今直奔易州城,意欲何为?”
魏仁浦沉吟道:“老臣以为,辽军这次同样为劫掠袭扰,他们不太可能进军拒马河南,以往看来,契丹人也不愿守城,整个河北北部只守幽州。一等我大军北上,辽军就该退了。”
王朴和李处耘等大将纷纷道:“臣等附议。”
李处耘叹道:“刚刚秋收,易州粮仓丰盈,这下可便宜了辽军。河北诸地百姓刚过秋收,便被抢了粮食,明年恐怕要饥荒了……”
郭绍恼羞成怒,在原地走来走去,沉思良久,铁青着脸道:“朕要御驾亲征,近期便率禁军北上驱逐契丹人!”
王朴劝道:“臣请陛下三思,辽国此时的光景没有实力南下深入,定是一次袭扰。等禁军北上时,辽军早已远遁,河北各地因此减少的损失,还不够禁军调动一次的花销。”
郭绍本来就想北伐,没想到辽人倒先动起手来。他当下便说道:“照以前朝廷商议的方略,与辽国作战无法取巧,只能长期对耗。今日辽人既然挑起战端,咱们也不必退让了,就此开始罢!尔等近日议一议北伐方略,与朕分忧。”
诸臣面面相觑,没有再吭声。
次日一早,范质便率先上书,反对北伐。理由是连年征战,国库入不敷出,百姓疲敝,今年初刚刚动与辽国的战争,一年不能连续进行两次大战。
这回与上回不同,质疑北伐成功的人不少,只是有的人不愿意上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