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韩通部告急!”左攸急匆匆地走进大堂。魏仁浦等大臣顿时抬起头来,有的人急忙把笔搁下了。
郭绍道:“急报拿上来。”
他正在上面的公座上手里拿着一枚围棋子,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却不是摆的棋局,而是奇怪的圆形。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淡然,此时眉头紧皱、一脸紧张,旁边的纸上还写写画画了很多潦草的字迹和图案。
大堂上办公的官吏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更加安静了。
左攸道:“李都点检在固安县,主力骑兵数万都在那里,李都点检西出能增援韩通。”
魏仁浦道:“可能现在李处耘的人马已经去增援韩通了。”
魏仁浦沉吟片刻道:“只要李处耘出骑兵增援,辽军攻不下涿州。”
郭绍当即便点头称是。他看着棋盘上用黑子代替的堡垒群,反复推策各种战术,认定步骑协同、又有工事,或许进攻兵力不足,但要防住涿州战场并不难。
左攸又道:“据报,辽军主力围攻涿州,动用了大量攻城器械,是否想在涿州决战?”
郭绍脱口道:“辽军并不愿意与大周军决战。”
左攸道:“如果辽军这次要走,步兵和辎重会遭受重大! 损失……”
郭绍再次细读了一遍韩通的奏报。确实辽军并非只有骑兵,他们这次也没能动员起十几万骑兵人马,其中有不少步兵、以奚族人为主;当然想大规模攻打堡垒工事,辎重也不会少。
如果周军在涿州正面击败了辽军,对辽军的骑兵或许无法形成实质打击,但他们的步兵和辎重人马照样不容易跑掉!
这时魏仁浦沉吟道:“咱们若要调动步兵向涿州聚拢,会不会半道被辽军打援?”
郭绍沉声道:“极有可能,若真被抓住了战机,半路既无工事凭借,又未聚拢成阵,被重兵抓住极其危险。”
魏仁浦便道:“照军府的方略,若是为了保守稳当,只需李处耘骑兵主力五万增援涿州,与韩通配合,可保涿州战场立于不败之地!”
顿时有不少官员附和这个方略,既简单又稳靠!
但是郭绍许久没有拍板。
确实,这个方略实在过于保守了。郭绍从潦草的纸张里找到一处之前的推断,这个方略是无法对辽军造成任何威胁的。
先仅靠李处耘部骑兵主力野战不敌辽军,追出去打不赢;只能凭借涿州堡垒工事、韩通部三万五千精锐步兵围绕涿州城附近进行角逐。不可能进攻打赢,大败的可能也很小……立于不赢之地。
正面不能对辽军造成威胁,董遵诲若要出击受到的威胁也就更大。
郭绍站了起来,在桌案前来回踱着步子,他已经没有心思掩饰此时的紧张和压力了,沉吟道:“朕以为辽军的目的不是为了决战、可能有别的陷阱变数,但若咱们太束手束脚,又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郭绍忽然站定脚步,看着墙上的图。此时周军第一线四个城沿东西摆开;霸州是大本营位于拒马河南岸,距离固安县最近。可用于野战调动的兵力部署:东面新城、津州是剑南军和江南军五万多步骑;西面涿州、固安较近,各有禁军步兵三万五千;霸州有步兵二万……骑兵主力在固安,董遵诲近一万虎贲军骑兵在霸州。
片刻后,郭绍说道:“下令,李处耘史彦超率骑兵增援涿州,杨彪留两万骑兵在固安;固安、霸州各留五千步军精锐协助守城,余者四万五千人南北向拒马河对进,尽快合并一处。董遵诲部即刻调动至固安,休整一日,照既定方略出击!”
郭绍顿了顿又道:“禁军骑兵双马,杨彪部不用长途奔袭不必双马,将多余的战马调配给固安步兵,固安步兵骑马向南急行军,迅速与霸州北上之步兵聚拢!然后四万五千人一起返回固安,再从固安就近向涿州聚集!”
魏仁浦道:“陛下之意,要在涿州聚集大军与辽军决战?”
郭绍沉声道:“决战不易,但我军一旦在涿州聚集了大军,便能对辽军造成威胁。”
众人议论纷纷。
郭绍沉下心来……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心理战。在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的情况下,进行积极的攻防部署,内心会感觉到风险。
魏仁浦和左攸看着郭绍久久不语。
郭绍回顾左右,目光因情绪激动而十分明亮:“若是每场都被动,总体就会吃亏。只要实力硬有信心,有时候便要搏一搏!朕倒要看看,辽军究竟能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