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姑娘话,郭绍也严肃不起来,一时兴起,便玩笑道:“因为朕很喜欢你,舍不得你走。”
萧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郭绍。
她随即又用带着稚气的声音道:“那陛下先放我回去,等我爹把我养大了,您再提亲娶我不行么?”
郭绍哑然失笑,这话确实得幼稚,他也分不清萧绰是天生聪慧,还仍旧是个孩子。他便随口道:“到时候,该轮到你爹舍不得了。”
他心下已有了主意,便不多留,与白氏和陆娘子告辞,出得院子。
不料刚上大路,宦官王忠便上前声道:“奴婢刚听宦官,李贤妃在万岁殿前面的路边,怕是想等着见陛下。”
要是换作别的嫔妃,这样主动找皇帝,非得被所有人耻笑指责邀宠不可。不过郭绍知道李月姬是为平夏战争而来。
郭绍顿时不想见,这事儿根本不用谈了,他不可能为了党项郡主放弃战争。
不料就在这时,郭绍在黄盖车驾上,已经看见了她站在大路边。天气已经比较冷了,她捧手在嘴前,一面眼巴巴地看着缓缓过去的车仗。
郭绍顿时不忍心当众对她视而不见,丢下就走。不仅因为她有皇妃的名分,他还记得在灵州见到她时,对她细心呵护、在众人面前的亲近恩爱……哪怕只是作戏。当时郭绍要与强大的辽国开战,急需保证西北不出任何问题。
不过就算是作戏,也曾经好过。
郭绍对漂亮女子还是难以狠心的,一般都把她们当人看。这大概是前世的影响。当时他一无所有,有时候会做梦,若是此时哪个美女不嫌他,一定当宝一样……而今倒是不缺了,但如同经历过饥荒的人不会糟蹋粮食,郭绍本能地对女子并无恶感。觉得一切不过人之常情,换作他是美女,有许多选择时,也想选好日子,如此而已.
“陛下……”李月姬的脸儿已冻得苍白,在路边屈膝弯腰行礼。
郭绍道:“停车。”
銮驾停了下来,王忠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郭绍挥了一下手,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李月姬道:“天气冷了,你怎站在这里,站多久了?”
李月姬立刻抬起头来,有些感动地看着郭绍:“妾身情知陛下这阵子国事操劳,可能不会提早下值。听到楼上的钟鼓响,才到这里,没有等多久。”
郭绍见她的神情,心下有些诧异。以前自己对她多好,也没见她感动,还和人私奔。现在稍微态度好,她便如此感动……
他缓了一口气,道:“外面风大,随朕进万岁殿再。”
李月姬抿了一下嘴,忙鞠躬道:“谢陛下恩。”
郭绍走前面,她走后面,俩人一起向台基上向上走,一路无话。李月姬追随着他的脚步,跟得紧紧的。
进了一处殿室,空气顿时一暖。屋子里早已准备好,烧得是木炭,在铜盆里红彤彤的,没有火焰,但是比火焰的温度更高。此时已经大量开采浅层的石炭(煤)了,不过石炭烟味大,富贵者都不用。
郭绍坐了下来,也不吭声。他正想着怎么拒绝李月姬的要求。
这时李月姬开口道:“以前我不知事,还望陛下恕罪。”
郭绍道:“过去的事便不必提了,朕并非毫无心胸之人。”
李月姬轻声道:“自打我入宫起,或许有些水土不服、有些不满意,不过心里已经明白,此生也只能依靠陛下,回不去了……”
她喃喃道:“大许朝廷不能放我走,就算回到党项,也没有容身的身份。”
郭绍没吭声,但他听别人话时,习惯地表情十分专注,一眼就看得出他在倾听。
李月姬抬头看着郭绍苦笑道:“我非只为党项求情……党项人尚武勇猛,陛下远征胜负未知。我是不愿意大家残杀,无论谁受了伤害,我也自觉罪孽深重,没脸再苟且偷生……”
郭绍听到她党项凶猛,意思自己可能还会败。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不动声色道:“可能西平王和李贤妃都低估了禁军战力。”
李月姬听罢忙道:“陛下胜了自然好。可妾身为联姻和好而来,若李家家破人亡,妾身一个党项李家之女,活着还为了甚么?
陛下,两族和睦相处不好么,为何一定要相互残杀?”
郭绍听到最后一句,也愣了一下:“是啊,为何一定要相互残杀?”
想起“西夏”,郭绍认为此时不打党项,党项迟早也要兴兵攻伐;在没有核武器前,相互残杀似乎是大伙儿都喜闻乐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