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又’那是因为薛蟠已经杀死过一次人了,就是抢香菱的那一次。
话说回来,越是融入这个社会,林海越是看不懂原著的很多事情。在薛蟠杀死冯渊的这件事情上,林海跟琏二奶奶一样鄙视贾雨村和薛家。
其实在古代杀死人真心的不可怕,尤其是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来说,杀个人无关紧。但是关键的是后续的处理,看看贾雨村是怎么处理的。
‘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系夙孽,今狭路相遇,原因了结。今薛蟠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渊的魂魄追索而死。其祸皆由拐子而起,除将拐子按法处治外,馀不累及……’等语。然后这贾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
看着这事圆满落幕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就是有一天有人发现着薛蟠没有死,那该怎么说?
虽然当时薛蟠的事情,是有贾家、王家、甄家同时压下来的,但是这三家的上面还有更加权贵的家族,要是这些人有意跟着这三家或者贾雨村对着干,这不是实打实的罪证吗?
若是林海来弄这事,肯定不能将罪证推到薛蟠的头上,他身边那么多小厮随便推出一个来,也是极好的替罪羊。再者若是实在不行,改成误手杀人,判几年坐牢,也比这个要强。虽然是坐牢,但是还是有操作性了,比如让人替身,或者是用银子赎人,都比那里要好得多。
话不多说,因为十一月是咸光帝的万寿节,因此十月的时候。礼部还有内务府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圣上的万寿节了,各家皇商更是早早地就开始活动,想要得个采买的差事,要知道。能够给万寿节做供应,那可是个大体面,而且,也能挣钱。薛家自然也不例外。
薛蟠如今算是贾宝玉的大舅哥了,人也大方很讲义气,倒是结识了不少人,这会儿贤德妃还在。再加上薛家多年经营,总还有点路子,顺利地弄到了一个给万寿节供应丝绢绸花充作花园里面真花的差事。
于是薛蟠立马就急急忙忙准备去了。原本薛家就是往宫里面供应普通宫花的。如今自然也是熟手,只是这些花需要很多颜色鲜亮的绸缎,顶尖的那一批更是还需要一些珍珠宝石什么的,嵌在其中,充作花蕊花萼,这些薛家库存不足。因此,薛蟠便带了人南下置办货物。?
可是这一南下。便惹出了祸事来。薛蟠这人要说大奸大恶,实在说不上,那就是跟后世那些常闹出醉驾撞人打人之类事情的富二代差不多,性情冲动,又自恃财势,做事就不免缺乏顾忌,多有疏漏之处。
薛蟠即便是在路上,也不是什么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即便押送货物回京,也不能停了享受,吃不惯干粮,便要经常停下来找个酒肆喝酒吃肉。
这日黄昏,商队经过一个小镇,薛蟠就带了个小厮,便去镇上的酒店吃酒。这小店并不大,能卖的东西也少,薛蟠想要弄点牛肉吃,也是不行,这年头,杀牛可是大罪,放到城里,自然有办法弄到一些诸如摔残或者是老迈的牛宰杀了吃肉。
可这小镇上,想要弄点牛肉,那就得看运气,没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点肉末呢!小店手艺也有限,送上来的酒菜味道都显得很是寡淡,叫薛蟠越发没了好脾气。
酒虽然淡,但是后劲却不小,薛蟠有些上头,哪怕一边的小厮见他神色不对,劝他不要再喝,他哪里是听得人劝的人,差点一巴掌呼上去,要酒保赶紧给他上酒,偏偏这会儿店里面人特别多,毕竟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尤其这里有些便宜的下酒菜,最差的酒,一两个铜板便能沽上一大碗,因此,在附近干活的苦力,到了下工之后,也会过来沽个二两酒,就着一两个铜板的小菜,吃上一顿。
自然,给薛蟠续酒便慢了,薛蟠已经是半醉的人了,这会儿酒意上涌,见酒保老半天才过来,立刻按捺不住脾气,直接抄起酒碗,就往酒保头上砸去,偏偏就是这么不巧,那酒保居然当场断了气。
一边的小厮吓得腿软,想要拉着薛蟠跑,可薛蟠是什么性子,只觉得就算打死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边上的人只喊着“杀人了!杀人了!”一个个慌得跑了出去,远远的围观着,薛蟠一点也不当一回事,觉得不想吃了,便起身要走,却被小店的掌柜一把抱住,叫人去报了官。
薛蟠酒醒之后,便是在县城的牢房里面,因为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薛蟠对杀人的事也没有推脱的意思,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说什么自己是薛家的家主,自家舅舅是九省统制王子腾,还有个在宫里做娘娘的表姐什么的。
但是偏生遇上一个刚刚出来做官没多久,嫉恶如仇,一心往御史方向发展的县令,他只道杀人偿命,直接叫人噼里啪啦打了薛蟠一顿板子,然后就将他丢回了大牢,按照正规的程序,将案子往上递,毕竟,杀人这种事情,还是要刑部那边才有权利勾决的。
薛家这边的人见得不好,一部分留下来继续押送货物,另几个人直接起了快马,上京报信去了。
薛家宅院里,薛姨妈忙碌了一天,才歇下没多久。
原来这薛蟠新娶的媳妇夏金桂极是个人物,外具花柳之姿,内禀风雷之性。进门来不过二三月□夫,便将薛家上下闹得天翻地覆。众亲戚朋友家日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及至近日,竟又生出了管家的主意来。薛姨妈见薛蟠被辖制得这般模样,哪里肯依。故每次夏金桂说起都推岔过去了。那夏金桂又岂肯善罢甘休,今日趁薛蟠不在家,待吃过晚膳后,便将事情重新吵嚷了出来,让薛姨妈给句准话。
薛姨妈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聪明。对上王夫人惨败,但是这等事却是不糊涂的,因此又借着薛宝钗的势,压制了夏金桂一番。不然凭薛姨妈那般笨嘴拙舌的。哪里能说得过持戈试马的夏金桂?
夏金桂见他娘儿两个一个鼻孔出气,自己也无甚帮手,哭闹摔砸了一番,便也罢了。只同了丫头在房中咕咕唧唧重新算计去了。薛姨妈见如此。只道薛宝钗能压制她些,十分欢喜。
不想鸡鸣时分,便听有人捶门,门房被吵醒。睡眼惺忪,口齿不清得去开门,却是跟着薛蟠一起去采办货物的仆人。
那薛姨妈夏金桂等人皆听到消息。薛姨妈也顾不得了。急忙忙地出来。又哪里来得及?不过只看到一众官差的影子罢了,当下便昏死过去。
夏金桂也趁机大哭大闹起来,阖府上下乱作一团。众人皆议论纷纷,薛姨妈一时醒了,派了人去打探去了。荣宁二府里都得了消息,也派了赖大等人过来相询。说起来,却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此番是为何事。
薛姨妈愁得没法,只在屋内哭道:“作死的儿啊,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孽了啊,叫人拿了去,可到底是为哪一宗啊……”
薛姨妈此时又是急又是气,又是臊又是哭,平时里宝钗在身边还能想出个主意来。此时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无,只有薛家的管家带了人出去。
偏夏金桂还伙同了丫头宝蟾在房中砸闹耍痴,又哭嚷道:“从前聘我时说的那般好听,说什么富贵人家,财势滔天,便是打死个人也不成什么的,生生夸得天花乱坠,把我骗进了门。到如今才知道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若是大爷有个好歹,回不来了,留下我一个人了,看我怎么同你们算账!”
又兼丫头宝蟾在旁撒泼哭道:“奶奶好歹放心,咱们家不比这里差,还能叫她小瞧了?便大爷真有个什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委屈不成?”一行劝一行又哭,可这名为劝慰安抚,实为火上浇油。
主仆两个一搭一唱,竟将薛姨妈生生气厥过去。荣宁二府的人也都在外面,里面的事实在不好插手,只干看着罢了。旁边伺候的婆子丫头急得没法,只得忙忙叫人送信去给王夫人。
这一番闹腾下来,到王夫人赶来之时已是卯时了。进了门,却见薛姨妈正歪在床上垂泪,旁边两个丫头正服侍她吃药。王夫人忙上前唤了声:“妹妹!”薛姨妈看见她进来,越发泪如泉涌,哭道:“姐姐啊!”
老姐妹两个痛哭了一回,方在众人劝慰下收了泪。薛姨妈道:“姐姐身上不好,怎么过来了?”王夫人一顿,道:“咱们姐妹两个,哪里还说这个?再说,我听了蟠儿的事,哪里还能坐得住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王夫人又问道:“可打听清楚了?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薛姨妈摇头叹道“这个孽障,整日里在外面胡闹,他老子去得早,他便是那脱了缰的马,我又哪里拘得住他?这与人吵嘴打架是常有的事,我也常听到些,只是并未出格,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我方才已审了跟着蟠儿出门的人,这一回竟然又是蟠儿喝多了酒,将人给打死了。”
王夫人心下叹一回,心道:都是慈母多败儿,妹妹对蟠儿,可不就是这样的么?若说没出格的事,那香菱的事算什么?如此比较起来,宝玉虽胡闹,却比蟠儿好多了。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不露出,只做沉痛状,说道:“哎哟,这可怎么好?这打死人也多多少少有个说法不是,还有那县令是谁,咱们总要打听清楚了,才能使劲呀!这个样子,只知道蟠儿打死了人,什么都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