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猛地吸口气,惊疑道:“先生,你的意思是,以民意对抗民意?”
“聪明!”王宁安笑道:“他们不是鼓动百姓抵制西夏的青盐吗,我们就想办法让百姓接受青盐!”
“先生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以物易物,2斤粮食,换1斤青盐,我就不信,老百姓会不换!”
自从李元昊叛乱之后,西北的粮价飞涨,最多时候,到了一石两贯钱以上,最近几年陆续下降,恢复到了七八百文一石,一石粮是92.5斤,粗略算下来,2斤粮差不多是十七八文,不到20文的样子,已经比现在的盐价低了许多。
别忙,还有更吸引人的呢!
因为西北缺少货币,铁钱就是逼不得已,才弄出来凑数的,近些年铁钱也崩溃了,价值下跌很厉害,币值非常混乱。
老百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粮食运到城中贩卖,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人买粮的,老百姓又急于出手,很容易被商人压价,等到他们拿着钱去买盐,又被盐商以次充好,再坑一次!
总而言之,老百姓永远都是最倒霉的那个!
用粮食直接换青盐,看起来是落后的以物易物,但是省去了中间的环节,真正穷苦的百姓是得利的。
光光努力思考着先生的妙法,频频点头。
“如此一来,青盐肯定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些人和先生作对,是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
王宁安摇摇头,“君实,要想做到我说的,必须真正接触百姓,真正沉下心,弯下腰,和老百姓接触。不能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以为靠着一道令子,就能天下太平,那是扯淡!”
王宁安这话也是有感而,说起光光是“石头”的矛盾,并不是像一些人想得那么简单,也不是一开始就水火不容。
相反,光光还推崇石头的才华,还替他奔走辩护,但是石头太过执拗,变法措施又缺乏可行性,好好的经,到了地方,就变了味,爱民之举,也成了害民之策。
光光只能和石头决裂,但是他又不能找到救国之法,加之在地方多年,性格偏激古怪,才一股脑推翻了拗相公的变法……
总而言之,大宋的新旧党争,光光和石头的恩怨情仇,远不是三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也不是支持变法就是好的,反对变法就是坏的。更不是看起来不错的法就是好的法!
没有足够执行力,一切都是空谈!
“君实,知行合一,是六艺学堂最重要的精髓,士大夫坐而论道,不如躬亲行之。你的才华学问胜我百倍千倍,可是光有这个不行,你还要真正懂得百姓想什么,知道他们盼着什么,学会和他们的沟通,明白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你把靴子脱下来。”
司马光被突然的要求,弄得傻了,但他还是很乖,把鹿皮靴子脱了,又脱下了白绸的袜子。不愧是世家公子,连袜子都是上好的丝绸,边上都是绣花,穿之前,还要用香料熏半个时辰,绝对不会臭。
光光见老师目光怪异,也有些局促不安。
“先生,学生,学生不该奢侈的,不该!”
“你把脚抬起来。”
光光更不好意思,却又不敢违抗,只得抬了起来。
白白净净,胖胖乎乎,保养很不错!
王宁安摇了摇头,“穿上吧!”
司马光如蒙大赦,连忙低头穿袜子和靴子,就听王宁安淡淡道:“这次让你去秦州,负责把以盐换粮的事情做好了。回来之后,别的我不看,还是检查你的一双脚,至少要磨破三层皮,磨出老茧,才算你真正做事了,少了一层,你另投名师,我才疏学浅,教不了你!”
说完之后,王宁安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司马光愣住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会定下如此古怪的要求!
要磨破三层皮,那该多疼啊!
光光一直觉得小时候不分寒暑,在家里苦读,就算是最要命的事情了。只是和先生的要求比起来,怕是差得太远了。
能拒绝吗?
光光想了很久,咬了咬牙!
拼了!
他立刻带着1000人马,以押运粮草去秦州的名义,带去了200马车青盐。
在司马光到达秦州的第三天,以粮换盐全面铺开。
先是城里,接着是周边村镇,然后是偏远的乡村,光光按照老师的要求,每天最多要跑十几个村子,一遍一遍向百姓解释,最初他说文言,百姓都听不懂,也没人搭理他,逼不得已,光光要学那些粗鄙的汉子说话,说百姓能听得懂的话!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光光甚至学会了西北乡音,可以和三秦故地的大汉们比嗓子,他穿坏了3双靴子,脚上的死皮一层接着一层,晚上必须挑破血泡,才能安心睡觉……前后有10万石青盐撒下去,秦州的盐价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