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面戳穿谎言,大宋的人都会感到惭愧,或者恼怒,只是没藏黒木一点情绪都没有,他淡淡一笑,“司马大人,做生意吗!总要两方都得利才行。”
“是吗?”
光光冷笑了一声,“拿你们遍地都是的盐,来换大宋的粮食、丝绸、瓷器、茶叶,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给你的东西可有一样劣质的?可有一丝一毫抬高物价?”
作为王宁安调教出来的学生,司马光还是很清醒的,如果官方贸易像以往那样,以次充好,坑蒙拐骗,谁都不是傻子,你想赚得更多,只会让走私更加猖獗,到头来,还是得不偿失。
因此不论是和大辽贸易,还是和契丹贸易,商品都是没有问题的,要想赚钱,从别的地方下手。
这一点光光可以理直气壮!
没藏黒木坦然道:“司马大人,你们的确守信用,和以往不一样。但是我听说贵国的盐价已经超过了30文,还在狂涨之中,我们的盐至少应该和贵国的市价一样,你以为呢?”
光光上下看了看没藏黒木,突然哈哈大笑。
“没藏使者,你们国内除了青盐,还有什么?你们在国内,一斤青盐能卖得上5文钱吗?你们可以不吃粮食,啃着青盐过日子吗?如果不能,你们必须接受大宋的价格,没有商量!”
没藏也怒了,他同样不甘示弱道:“但愿过些日子,司马大人还能这么说!”
……
打走了没藏黒木,司马光后背都是冷汗,他急匆匆去找王宁安商量对策。
西夏的情况很明白了,他们已经知道了大宋的食盐危机,而且想趁机敲上一笔!如果接受了,西夏人只会狮子大开口,没完没了。
而且提到食盐收购价,就没法继续平抑盐价,就别想掌握西北食盐的定价权,更别想铲除庞大的西北盐商势力……
“不向西夏妥协,这是对的,不过不用这么激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王宁安笑呵呵道:“崔家又打出了一张好牌啊!”
老师云淡风轻,光光也为之一振,“先生,您的意思是西夏的线还不能断了?”
“不是不能断,是让别人以为我们不敢断……你明白吗?”
“明白,先生的意思是示敌以弱?”
“嗯!”
王宁安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手道:“真是想不到,崔家居然能联络上西夏,可见他们手眼通天,实力不俗啊!”
“先生,既然他们和西夏勾结,朝廷能不能出兵,一举把他们铲平了?”
“哪有那么简单!”
王宁安无奈笑了笑,“我已经让人调查,结果除了一个叫崔西枫的家伙之外,崔家的核心成员,一个不知道,不但住处不知道,连名字也不知道,崔家就像是鬼一样,无所不在,又没人能找到他们,你说怪不怪?”
光光倒吸口气,“先生,听说唐末的时候,崔家被黄巢杀得很惨,从此之后,他们就一改作风,变得格外低调了。神龙见不见尾。”
世家大族各自有传承的绝招,在汉唐的时候,他们拥有庞大的土地,人丁兴旺,又有良好的家族教育,历代要想治理好地方,就不得不依靠世家子弟,渐渐的,他们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张绵密的大网,强如李世民,面对这些人,也是徒呼奈何。
唯有异类武则天,才敢放手收拾世家,斗来斗去,也只能说是两败俱伤。
这是汉唐世家的存在方式,如今情况变了。
崔家苟延残喘,躲过了五代的乱局,又经历了百年承平,他们存在方式和以往已经不同了。
明面上,王宁安查不到崔家的田,也查不到崔家的产业,当然不是没有,而是他们巧妙隐藏起来。
这种事情王宁安也在做。
现在王家有多少产业,连王宁安自己都不清楚,要说知道内情的,怕是只有白氏一个。
王家是通过复杂的持股合作,躲避外人的耳目。
比如最初的海丰酒楼,王宁安给了向好一半的股份,又把经营权交给了他们,这样在官府那里,只能查到向好,至于合伙人,除非把向好抓去,严刑拷问才行。
崔家也多半借助别人的旗号,把家族产业分散,靠着牢牢掌握金流,维护庞大的世家。
那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处处隐藏在后面,他们在民间没有存在感,无法号召百姓,相比之前的世家,动辄几十万佃户,成千上万的家丁,声势差了很多。
他们又是靠着什么保护自己呢?
可别说西北大地,都是善男信女,遵守规矩,不敢胡来,没有足够的底牌,光是文彦博、庞籍这些人就能把崔家给吞了,根本等不到王宁安出手。
“崔家的确是太奇怪了,不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寝食难安啊!”
光光笑了,笑得很开心。
居然能看到师父愁了,绝对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行了,别幸灾乐祸了,你!”王宁安大声道:“立刻去向其余各路调集食盐,不惜血本,稳住盐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