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能在西北苟延残喘,甚至扬光大,靠的就是西北偏离朝廷腹心,皇家鞭长莫及。假如真的迁都过来,长年累月,他们的那点土,怎么能埋得住屎,曝光是迟早的。
而且上至皇帝,下旨政事堂,在打压世家的这一点上,是高度一致的。
崔家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迁都过来。
可偏偏赵祯就来了。
所以他们弄出了一场惨败,让西北门户洞开,想要逼着赵祯知难而退。
谁想到,赵祯居然把王宁安找来,而王宁安又快速拿出了方略,让司马光出使西夏,开放青盐贸易。
这件事情对崔家有两个打击,一个是朝廷铁了心迁都洛阳,再有就是抢了他们的铁饭碗。要知道大宋封锁西夏,造成西夏物资短缺,一匹寻常的丝绸,弄到西夏都能卖到50贯钱。
鬼知道崔家赚了多少!
只要开始正常贸易,走私必然衰败下去。
有这两条,崔家拼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皇权是世家,千百年来,都是死敌。
其实面对皇权,世家并不是那么好欺负,从魏晋南北朝以来,朝廷走马灯一般更换,世家岿然不动,他们牢牢把控地方,就好像把根须深深扎进泥土的野草,任凭燎原火,春风吹又生,可谓是生生不息,无所畏惧。
……
鬼知道,王宁安这个混蛋,又拿出了一手绝活。司马光亲自跑地方,推行换盐的策略,所到之处,老百姓欢声雷动。
接着司马光又把这一招扬光大,任用了好一批能干肯干的官吏,他们在前面冲,整个西北的权力格局都被破坏了。
朝廷直接沟通百姓,还要世家干什么,还要大族干什么?
不只是崔家,西北的其他豪门大族全都感到了危机。
简言之,这是一场由迁都引起的博弈,在双方不断较量之中,越来越升级,下得赌注也越来越大。
当西夏停止向大宋输入青盐,种鄂瞬间看清楚了,崔家对西夏有着庞大的影响力,因此他也认定了,绝对是崔家暗中下手,害死了几千条人命!
当初种家崛起靠着你们,有恩不假,可是你们丧心病狂,拿种家军的将士性命开玩笑,老子再听你们的,不是犯贱找死吗!
王宁安何许人也?
京城那么多厉害的高手,都被他杀得落花流水,连辽国都败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崔家!
种鄂当即决定,让三弟种诊过来,把一切情况都说清楚。
“王大人,这些年我们的确和崔家有往来,也依靠他们的力量,可这一次西北的事情,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参与,而且还是受害者!我们也不想再受崔家的摆布,求王大人帮忙,一定要铲除崔家才是!”
说着,种诊居然要下跪,王宁安连忙扶起。
“三将军,真是想不到,崔家竟如此丧心病狂,你放心,本官一定全力以赴,铲除这颗毒瘤。”
王宁安又让种诊坐下,谈了几句,就问到了运城的事情。
种诊怎么知道,运城的池盐会有风险呢?
“王大人,据我所知,崔家不光是在种家安插了人手,其他各军,人数也不少,您也知道,西北贫瘠,自从和西夏的战事停下来,朝廷的军饷就时常拖欠,谁不要做点生意,填补军用,崔家趁虚而入,各处都有他们的人,尤其是运城,那里是产盐的宝地,崔家怎么会放过?王大人,你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听完了种诊的介绍,王宁安表面上频频点头,含笑让种诊放心,还叮嘱他不要随意走露风声,防止被崔家知道。
送走了种诊,王宁安就把司马光叫来,他还是很信任光光的大脑的。
听完了讲述,光光立刻变色道:“种家和崔家的联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种世衡,和他的三个儿子,种诂、种鄂、种诊,都是人精儿,岂会被崔家耍得团团转,我猜他们一定有更深的勾结!”
王宁安点头,“我也是这么看,种诊的动作应该是想和崔家切割,又怕伤到自己,才偷偷找我——只是当务之急,不是种家,而是盐!”
“君实,运城那边有把握吗?”
司马光有些心虚,“先生,之前弟子还信誓旦旦,可此刻却有些不好说了,这个崔家太可怕了。”
王宁安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运城,亲自盯着,记住了,务必要把盐弄来,这是咱们的最后指望!”
又是我倒霉!
光光都无语了,却不敢违背师命,赶快收拾,直奔运城。
就在光光离开的第二天,突然传来了加急军报,庆州一代,有乱民举事,聚众数万,猛攻城池,城中守军不足2000,一日三惊,请求朝廷立刻援救。
赵祯当即下旨,让王宁安去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