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坏蛋打得什么算盘呢?
他们已经仔细推演过了,西夏一年的岁入约500万贯,其中货币的部分只有50万贯,剩下的都是牛羊粮食等等实物。
显然用实物是没法充当赔款的,只是货币部分,能都拿来赔偿吗?
当然不行!
李谅祚还要恢复铁鹞子,还要采购一些宫廷用的奢侈品,每年最多拿出20万贯赔偿给大宋,还有15万贯,需要从民间加征。
这点钱放在大宋,实在是少得可怜,可问题是西夏还出在部落阶段,他们的商品远远没有货币化!
一句话,加征税收,实物有,可货币没有!
所有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变现的问题,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司马光和吕惠卿都在三司混过,如今司马光更是户部的头儿,他岂能不知变现的威力!
要知道王安石一直力推,喜欢用货币征税,代替实物税收。
可司马光一直反对,道理很简单,虽然征收货币非常简便,但是许多偏远山村,百姓手里根本没钱,他们都是靠以物易物。
征收实物没问题,征收货币,就要变现,什么东西急着出售,就会价格暴跌,如果非要征收货币,就等于给士绅商贾一个盘剥百姓的绝好机会!
在货币化没有推广之前,征收货币税收只会是一场灾难!变成对老百姓的疯狂掠夺!
大宋尚且不敢玩,西夏的底子远远不如大宋,为了赔款,他们不得不征收货币税。
别看只有区区的十几万贯,可真正落实下去,就会像滚雪球一样,飞速膨胀,直到将整个国家压垮!
“吴世诚,向好,你们立刻暗中联络西夏的贵胄,给他们提供贷款,要多少有多少!”吕惠卿果断吩咐道:“再让他们出面收购百姓的土产,至于怎么定价,全看他们的意思了。”
“妙!”
吴世诚和向好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哈哈狂笑道:“这是要逼着西夏人自相残杀啊,真是够狠的!”
吕惠卿白了他们一眼,“莫非你们心疼了?”
“没,绝对没有!”这俩人立刻起身,撒腿就跑,一刻不敢耽搁。
……
秋风阵阵,降临到了河套平原,吹走了草木的绿色,吹熟了地里的庄稼,牛马膘肥体壮,百姓喜迎收获……在往年,这都是最好的时候,收割结束之后,男人们就会跨上战马,拿起弯刀,去四处抢掠,带回丰厚的战利品,甚至是奴隶。
家人们辛勤劳动,将自己的帐篷弄得更严密,更暖和,囤积足够的干草和燃料,一个冬天就可以顺利过去了。
只是今天却不同,铁鹞子败了,西夏最强大的军队被消灭了,别说和大宋开战,哪怕去西域抢掠,西夏人也没有胆气。
更何况还有狄青的30万大军,西夏的人马一点都抽调不开。
外快失去了,日子一下子就紧紧巴巴的。
更可怕的是陛下派遣了擒生军,由国相梁乙埋亲自指挥,他们到处征税,一点没有客气。
往年可以用牛羊抵充,今年不成,除了牛羊之外,还要缴纳铜钱,战马,金银饰,总而言之,是要一切的硬通货!
天可怜见,许多西夏老百姓,一辈子也没用过铜钱,他们只要以物易物就足够了,陛下催要铜钱,让他们去哪里找啊?
很多人用饰抵充,只是今年交了饰,明年怎么样,谁也没办法,惶恐像原野上的草,弥漫到天边,无穷无尽。
就在许多人无助的时候,终于有了好消息,有些贵胄老爷可怜大家,他们拿出了宝贵的铜子,可以用来缴纳税赋。
只是铜子不是不要的,需要拿出东西来!
一头犍牛,能换200个铜子,一匹挽马150个铜子,一头羊20个铜子……许多部落的百姓赶着家里的牲畜,换成了铜钱,转手交给了朝廷,总算是缴纳了税金,不用背抓走了。
可是当他们回头一看,却都哭了!
家里的牲畜没了大半,剩下的根本不够过年!
尤其是许多并非党项部落,有吐蕃人,有羌人,有汉人,他们被盘剥得更狠!
什么都没有了,却还要面临残酷的冬天,叫人怎么活啊?
一个大胆的念头,几乎同时在所有人心底冒出来——我们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