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问了许多西北的情况,战争打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就是国力的比拼。以往大宋虽然地广人稠,物产丰饶,但是有一个弊病,那就是交通滞后,山岭重叠,没法集中人力和物力。弄得动员能力甚至不如草原部落。
在过去的几年之间,尤其是迁都洛阳之后,西北的基建有了很大提升。
如今主要是官、民、军三方在做。
国舅爷曹佾,苏辙,还有种家和折家,都在大力投资。
有了水泥之后,许多桥梁就可以加固,河道可以拓宽,遇到了山坡沟谷,就用火药炸开。
经过几年的努力,西北的路网提升了很多,从洛阳输送物资,损耗能压到三成左右。
其实这还是个很恐怖的数字,毕竟从东南运动洛阳,也有两成损耗,加上这三成,就是一半了。
但是好在大宋的底子雄厚,还能撑得住。
哪怕是打消耗战,也要把西夏耗死!
“景平,皇儿在西北表现如何?可堪造就?”赵祯笑呵呵问道。
王宁安忙说道:“殿下秉性仁慈,待人宽厚,西北的军民,包括归附的蛮夷,都心念着殿下的好,感激涕零。不过臣倒是觉得,殿下应该更杀伐果决一些,好在殿下还年幼,不必着急。”
赵祯轻笑了一声,王宁安没有灌迷魂汤,而是如实奏报,他还是很高兴的。
“朕越老了,留给皇儿的时间不多了,朕已经立他做太子,按理说也该改个名字了。”
赵宋的皇帝是有规矩的,在继位之前,要把两个字的名字,改成一个字,老百姓避讳容易许多,也能凸显皇权的唯一。
赵宗垕做了两年太子,改成单字名,是情理之中。
只是改名往往意味着老皇帝衰朽,新旧交替即将生……想到这里,王宁安的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
十几年了,赵大叔眼看变成了赵大爷,君臣做到他们这份上,也算是难得,一想到要不了多久,或许就要天人分别……王宁安的心里酸酸涩涩的。
“陛下,要不再等两年,最好把西夏战败,太子殿下挟着大功回京,开疆改名,普天同庆,顺理成章。”
赵祯沉吟一会儿,并没有反驳。
他想要起身,或许是久坐之后,身体麻木,竟然没站起来。
“景平。”
王宁安急忙过来,伸手搀扶起赵祯,眼圈却是泛红了,连忙把头扭过去。
赵祯反而是呵呵一笑,并不在意。
“谁能不老啊,范相公上个月去了!”
提起这个,王宁安顿时心头堵了个疙瘩儿。
年前的时候,范仲淹就缠绵床榻,久病不起。好不容易拖过了冬天,到了春暖花开,大家都觉得老相公还能再撑一年。
哪知道范仲淹竟然在睡梦中去了。
范纯仁和范纯礼都在家中守孝。
身为弟子,竟然连师父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王宁安很是惭愧,也很是自责。说起来,他拜师范仲淹,目的并不纯粹,更多的是想借助老相公的威名,缓和同庆历旧臣的矛盾,这么多年,王宁安也没有正儿八经在老相公面前听从指教,一个老人,说没就没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范仲淹的死,弄得王宁安心情一直非常失落。
赵祯拍了拍他的手背。
“景平,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到了朕这个年纪,也就什么都看开了。范相公去了,昨天包爱卿也上了致仕表文,说他年老体衰,两眼昏花,撑不下去了。再有,永叔年纪也大了,屈指算来,我们这一批人,或是凋零,或是老朽,都撑不了多久。”
赵祯一边踱步,一边说着。
或许是觉得话题太沉重,他又露出了笑容。
“朕前半生,碌碌无为,守成而已。这些年景平替朕苦心筹划,大刀阔斧,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只要灭了西夏,打通西域,朕纵然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足以面对历代先祖了。”
赵祯说到了这里,话锋一转。
“景平,上次朕和你说过,要去调查太子下毒的案子,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是王宁安主持,或许早就能水落石出,但是这种案子一旦掀出来,就是无数人掉脑袋,血雨腥风。
赵祯自觉杀戮太重,朝局动荡,也担心狗急跳墙,就压了下来,徐徐图之。
上次抓到了一个假老道,整个案子才有了突破进展。
皇城司又忙了这么久,终于拿出了结果。
“景平,那个不僧不道的家伙,是大相国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