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什么为生?
最基本的就是兼并土地,种田收租子。
复杂一点,种棉花,种桑树,出售给商人。
或者是从某一个地方,采购特产,运到另一处销售,赚取差价。
更高级的就是弄柜房,金银店,放贷,也就仅此而已。
可新近崛起的这些草莽不同。
他们需要掘人的优势,把人力,原料,市场,通过管理,整合到一起,以求得最大的生产效率,获得最高的报酬!
谁都知道,一支乌合之众,是打不过训练有素的强兵。
在商场上也是一样。
优雅的士绅,其实更像是一群毫无组织的乌合之众,这些粗鄙的家伙,反而是真正所向睥睨的正规军。
他们创造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效率。
随之而来的就是产能暴涨,价格下跌,越来越多的精致商品供应给城市,销售到海外……王安石看到了这帮人的厉害,当然也看到了这些人的狠辣。
他们可以毫不犹豫使用童工,也忍心给工人吃比猪食还差的东西,更悲催的是矿工,有些直接被掩埋了,这帮黑心的家伙居然能若无其事,简直丧心病狂!
王安石一路看着,一路想着,一颗心不断受到淬炼,他终于清楚,以往的自己,还是太书生了,太想当然了,他不断修整着自己的想法,完善着自己的见识。
总有一天,王安石坚信,他能完成修炼,到时候王宁安也不在话下!
……
拗相公在修炼着,他的路还很长,王宁安却忙碌不止,连喘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天不亮出门,到了满天星斗,也回不了家。
偶尔回来,倒头就睡,跟一头死猪似的。
这些日子,第一批培训的官吏已经进京了。
该教他们什么,又该以哪些地方作为案例,改变这些僵化的大脑,全都需要王宁安斟酌,又是朝政,又是官员教育,还有那么多的破事,王宁安觉得自己要是能分成三四个人,或许能撑得下来。
不过别管怎么忙碌,有些事情王宁安还是记在心上的。
比如他之前就怀疑有人替曹皇后传递消息,最大的嫌疑落在了二皇子赵宗霖的身上,王宁安就让人排查赵宗霖交往的人员,看看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泄露的消息。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以王宁安的势力,想弄清楚这些,并不算很困难。
他仔细排查之后,现赵宗霖在皇家书院的时候,和一个姓黄的先生关系很好。这位姓黄的先生经常给他开小灶,教他书法,诗词。
赵宗霖身上也有赵家的血统,而老赵家的人多少都有点艺术细胞,赵宗霖的飞白体,已经小有成就,甚至比赵祯年轻时候还要漂亮!
这位黄先生以低调谦恭著称,貌似什么事情都不掺和,只是一心研究学问,可是仔细清查之后,却现他是张载的门人。
张载是二程的表叔,同为洛学一派。
“是他,就是他!”
邵庸咬牙切齿,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一次酒宴,他写了几梅花诗,而当时,张载就在场,一定是他把诗词记下来,然后大肆传播……没准,就是他故意设圈套,害自己中招呢!
“张横渠,我和你是几十年的交情,你就这么害我?我,我和你没完!”
邵庸扯着脖子大喊,气得要炸了。
王宁安倒是长出口气,现在的情况终于明白了,张载通过黄先生,联系二皇子赵宗霖,至于二程,则是在外面兴风作浪,暗中下黑手。
对了,还有韩绛!
他和张载的关系也不错,最近又查出,在百官弹劾曹皇后之前,韩绛去了庞籍的一座别院,两人密会了许久。
一条条线索,逐渐串联起来,很多问题就变得明了了。
从去岁开始,闹什么大凶之年,又捅出周峰案,一切就应该是他们的手笔!
不得不说,论起来阴谋诡计,二程用的果然娴熟,比起他们的徒子徒孙,一点也不差!王宁安可以容忍任何事情,但是唯独不愿意放过理学!
程朱理学,害人不浅啊!
他以往没有动手,不是忌惮什么,而是任何一种学说,都有滋生的土壤,根子不除掉,就算废了二程,还会有二朱,二李,二张来代替。
到了今日,王宁安终于敢说,理学的土壤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秋风扫落叶,把这帮人彻底清理掉!
“传令吧,去把那几个书局都给封了,顺便把二程和张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