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赵曙更重要的工作是熟悉朝政,王宁安,贾昌朝,宋庠,等等重臣,一共9位,每人负责一天,十天轮换一次,其中有一天是给赵曙休息,检讨,总结用的。
大家都希望小皇帝能快快成长起来,真正负担朝政。
而赵曙也十分努力,忙得昏天黑地。
身为天子,他的朋友没有几个,有好些话,没法和师父等长辈说,狗牙儿就成了他唯一的死党,几乎每天都要把狗牙儿叫进宫里,两个人嘀嘀咕咕,不停谈论商议。
这几天,赵曙就在研究户部的账。
要想做事情,就离不开钱,没有钱寸步难行,百姓家如此,朝廷更是如此。
赵曙迫切想要知道,自己能动的钱有多少,他也想弄出点动静,哪一个少年不想着有所作为,惊天动地呢!
可是当赵曙和狗牙儿翻了所有账目之后,两个小家伙都傻眼了。
大宋朝不但没有钱,还欠了3000万!
“没算错吧?”赵曙瞪圆了眼睛,不服气道。
狗牙儿咬着毛笔杆,摇了摇头,“你自己看,户部各种岁入结余不过5000万贯,而要负担的借款,足有8000万贯,两者抵消,可不是欠了3000万贯!恭喜你啊,成为大宋欠钱最多的一个人了!”
“怎么会?”
赵曙抱着脑袋,百思不解。
变法这些年,朝廷的岁入不是成倍增加吗?
师父又那么会理财?
当年户部只能收到一亿贯,其中七成还是实物。如今户部岁入突破了三亿贯,货币税收达到了2.5亿,以往欠钱,现在欠得更多,钱都跑到哪去了?
“我说宗翰,你好好查查,是不是有贪官污吏?把钱都弄没了?”
“贪官肯定是有。”狗牙儿笑嘻嘻道:“不过这么大的窟窿,肯定不是贪墨那么简单。”
“那是为什么?”
狗牙儿想了想,“我师父……也就是现在的三娘,她告诉过我,大有大难,就拿皇家银行来说吧,按照股本计算,两个亿都不止,可问题是能变现的不多,就好像一个人身价百万,其中有田产,有土地,有股票什么的……现金反而不多,如果让他掏钱,那些东西就要变卖折现,最后或许连二三十万贯都拿不出来。”
“我问过我爹了,这些年展太快了,股市和债市出现之后,金融也太热了。另外为了解决地方的财政枯竭,朝廷大笔钱投下去,修路,建农场,建牧场……这些都要贷款,都要财政提供担保,提供补贴,弄来弄去,欠了这么多钱,也很正常!”狗牙儿又补充道:“幸好西域的黄金补充上来,开西域算是没花钱,还有了赚头儿。要不然啊,横山一战,西域一战,没有几千万贯,能解决吗?就算把皇宫都卖了,也未必够填窟窿的。”
赵曙满心火热,他见大宋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还以为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可以让他放心大胆地用。
结果盘点之后,他才弄清楚,不但可用的钱不多,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赵曙小朋友困惑,其实道理真的不复杂。
任何经济高速展,都会产生信贷增加,超前投资,大规模举债建设,最后都会变成债务,不只是朝廷,地方,民间,各种债务,更是数量惊人。
这又是大宋开启工业化遇到的第二个难题。
相比而言,大宋的利息成本比后世高了几倍,而工业技术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展,生产效率相对低下,产品少,自然还款能力就差。
一言以蔽之,在赵祯柄国的最后十年,大宋经历了一个空前的繁荣期,而到了赵曙手里,各种后遗症逐渐显现,如果没有足够的调解手段,大宋这艘巨轮,就要出问题了。
赵曙傻眼了,难怪父皇临终之前,一再告诫自己,朝廷的局面,唯有王宁安能收拾,原因就在这里!
“我怎么觉得,这张龙椅这么难坐啊!”赵曙又郁闷了,“过去先生们都说,盛世就是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粮食,什么都是好的,遍地都是君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假的啊,或者,大宋远远没到盛世?”
狗牙儿挠了挠头,“这么说吧,盛世就好像是个美女,乱世就像个丑女,不管美丑,她们都是人,都有眼屎,有鼻涕……就看你更关注什么了。”
赵曙琢磨了半天,突然猛地拍打狗牙儿的后背。
“行啊,你够厉害的,这个比喻好,太好了!”
狗牙儿翻了翻白眼,“好有什么用?我估计啊,今年你就有麻烦了。”
“为什么?”
“我听我爹他们说了,去年冬天太暖和了,西京和东京都没有结冰。”
赵曙点了点头,他还庆幸来的,冬天暖和,对父皇的身体有好处,莫非这也有害处?
“冬天太暖了,又没有雨雪,今年的春旱就很严重,除了一个月之前,先帝驾崩那天,下了点雨之外,一直没有下雨。各地水渠水库又干了,很多地方,挖了五丈,十丈,都没有水,春耕肯定受到影响,粮食减产已经是定局。”
狗牙儿冲着赵曙一摊手,“所以,秋天你的子民又要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