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安淡淡一笑,“吉甫,以你的才智还能看不出来?我也就是异想天开,想要落实下去,实在是千难万难!”
吕惠卿感叹道:“不管多难,总之有了方向就好办了,当年的时候,弟子们也没想过,能这么快就灭了契丹,凡事只要开始做,就不难!”
“这话说得好!”
王宁安道:“有些事情,的确要做了,而且刻不容缓。”他神色严峻,这一次云州的事情,几千万贯财产流失,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下面官员的胆子简直比天还大,他们在云州无所顾忌,在大宋境内呢?就能安分守己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各地的州府军县,当头的几乎有无限的权力,他们就是老百姓头上的天,这天是晴的,还是黑的,全看他们的人品德行,能不危险吗?
“整顿吏治,严查贪腐,建立起强大的监督制衡,就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王宁安义正词严道:“吉甫,这一次云州的案子,不是扳倒某个人,也不是夺权,而是整肃官场的第一步,你明白吗?”
吕惠卿低下了头,很羞愧。
果然,是自己小觑了师父的心胸,如果王宁安仅仅想扶持一个傀儡相,暗中操纵大权,根本不用这么费事,他有太多的办法了。
让百官推举相,其实就是让官僚体系先强大起来,然后回过头,整顿吏治,也就名正言顺,师父的确是用心良苦。
只可惜,包括他们这些弟子在内,都没有领会师父的意思,仅仅当成了一场夺权大战,包括他自己在内。
阴谋算计,费尽了心机。
难怪他得不到老师的全力支持!
想到这里,吕惠卿手足无措,老脸通红。
“弟子惭愧,弟子辜负了师父的厚望,这么多年,弟子竟然没有领会师父的苦心,实在是不配做师父的弟子。”
王宁安叹口气,“吉甫,在铲除世家大族的时候,你们吕家主动迁到了交趾等地,是很难得的。不过最近我也听说,你的几个兄弟步入了官场,他们可都名声在外啊!”
吕惠卿脸都充血了,兄弟的名声可不是好名声啊!
“师父,弟子惭愧,师父只管按照国法处置,弟子绝无怨言!”说完,他又跪了下去。
王宁安连连摇头,“别总是跪跪的,你求我又能有什么用!我是给你,还有其他人打个招呼,心里面要有数,管好自己的家人,率先垂范,如果在接下来整肃行动中,你们家人卷入其中,到时候可别怪为师无情!”
“请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严格约束,他们要是敢胡来,一定严惩不贷!”
……
从王宁安这里回来,吕惠卿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反复思量,眼下大宋拿回了云州,即便又冒出一个大金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大宋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内部不乱,外面就不能如何!
保证内部安稳,最重要的就落在吏治上面,别管王宁安在朝在野,他的意见都不是开玩笑的,下一任相,排在第一的任务就是这个!
真的要约束好自己的家人,千万别当那只骇猴的鸡!
不过吕惠卿转念又一想,立刻振奋了起来。
既然云州当其冲,那么卷入其中的文宽夫,还有王大国舅,都别想好了!
吕惠卿回去之后,先跟几个同门通报之后,然后就行动起来,他执掌都察院,各种消息也不是少数。
吕惠卿立刻动手上的力量,上书弹劾,要求朝廷彻查云州官员……包括吏部尚书范纯仁,兵部尚书章惇,户部尚书韩宗武……几位重臣一起提出要求,都是主张彻查到底。
这一番举动压力如山,全数落到了文宽夫的头上。
文相公虽然去了云州,但是一只眼睛还留在京城,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遭了,真的遭了!”
文彦博来回乱转,“王宁安这是要下杀手了!”老文太清楚了,舆论动起来,如果办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他就等着倒霉吧!
“你说吧,要怎么办,办谁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