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最后总结道:“迎战好处极大,避战危害极大……总而言之,面对一个老卒,我们都没有勇气吗?”
虽然大家都不是三岁孩子,但是依旧老脸火辣,很是惭愧。
苏颂沉吟了许久,作为相,他必须拿出决断力。
所谓议政会议,暂时或许还没有那么强大,但是绝对潜力无穷,甚至能凌驾政事堂之上,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以后的政事堂六部,所有高官,全都经过推选,有议政会议成员的身份,再去推行政务,面对各方攻击,也能挺直胸膛,以堂堂之师,战而胜之。
虽然跳下凡尘,去和那些人争,很丢面子,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磨练……别以为坐上了高位就能安枕无忧,依旧要时刻警惕,要有一股子劲儿!才不会被打败。
“就按吉甫的意思办!”苏颂道:“具体怎么操作,我还要请示陛下定夺,至于燕王那边,子由最好能写封信,把我们的打算写清楚。”
苏辙点头,从政事堂回来,他就写信,自从火车开通之后,从洛阳到幽州,只要三天功夫,信就能送到。
王宁安看了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帮小兔崽子,不压是不行!
这不就有了办法吗!
也真难为他们,居然愿意跳下来,和周敦实争,很好,有点魄力!
众所周知,议政会议未来的展,就类似国会。
而在内阁制的国家当中,通常由多数席次的党派组阁,领袖就是相或是总理,其他阁员,也是从议员之中挑选出来的……这一点和总统制很不一样。
阁员们先是议员,所以在政策推动上面,可以理直气壮,接受议员的质询,甚至互相对喷,毫不退让。这样就可以避免议员的权力过分膨胀,当然了,凡事有利有弊,在这种条件下,能冲到阁员一级,都是战斗力十足的猛士,而那些老实巴交的循吏就被排除在外了……
说实话,王宁安也不清楚大宋的未来要怎么走,但是作为第一个进行工业化的国家,英国的经验就很值得参考,而英国又恰恰是内阁制的典型!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宁安如是判断,可文宽夫却不这么看!
老家伙一直盼着东山再起,结果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苏颂,司马光,吕惠卿,章惇,这些人本身就是重臣,他们跳下来参与议政会议选拔,当然不用害怕周敦实,可问题是他文相公要放在哪里啊?
“王二郎,你这是在找死!”
文彦博恶狠狠道:“拙黜之恩,皆出自上。你上一次搞了百官公推相就很过分了,这一次,你要把宰执,还有六部任命的权力,也从陛下手里拿走吗?”
还真别说,老文一下子点中了问题的要害。
权力的大饼就那么一块!
以往是皇帝说了算,哪怕宰执重臣,也是一言而去。
可王宁安定下了任期制,又定下了百官推举的模式,一下子从皇帝手里切了一大块权力。
现在倒好,如果要想成为宰执,就要先经过议政会议的推选,这算什么?不是把人事大权从皇帝手里夺走吗?
而且对于大臣来说,以往是皇帝任命,只要对皇帝负责,把陛下伺候好了,就无往不利。可现在多了一个议政会议,他们要向谁负责?
如果皇帝和议政会议出现了冲突,究竟该听哪一边的?
作为宦海浮沉一辈子的老狐狸,文彦博立刻就看出了这件事情的危险之处……“真要是这么干,要不了多久,君臣就要来一场决战,你信不信?”
文宽夫咬牙切齿,十分笃定。
就连王宁安都没法反驳,可不是吗?
随着工业展,参政的人越来越多,官僚体系越来越完备……至高无上的皇权就会被不断压缩,甚至变成可有可无的象征。
这是历史的趋势,几乎无解。
可问题是赵曙也是他的弟子啊,师徒两个,比起亲父子也差不多了。
从小孩子手里抢东西,实在是太难看了!
“哦……老夫总算是明白了!”文彦博如梦方醒,“王二郎啊,难怪你不愿意去京城,也不愿意跳出来和周敦实打擂台,就是怕自己夹在中间为难,是吧?”
王宁安微微摇头叹气。
“宽夫兄,你一把年纪了,按理说该想明白了,抓权力容易,可抓到了手里,如何使用,那就难了。要是用不好,就不如不要!”
文彦博撇了撇嘴,他老人家才不信这一套呢!
什么叫不如不要,先拿在手里再说!有权不要,那是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