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人往往是时间没有变幻过来的人,而被时间变幻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些伤心人的感情的。并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被时间变幻的人是哪位。可是时间一直如一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变幻着各种魔术,光怪陆离,沧海桑田。
选婆是时间忘却了的人,自然也是受伤的人。他仍然挂念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时间忘却了他,他也忘却了时间。七八年的时间就在无声无息中溜走了,而他的心仍然驻守在原地,驻守在那片宁静的月光中,驻守在那片荒乱的草地上,驻守在那片茂密的树林里。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月亮会缺了又圆,草地会黄了又青,树叶会落了又生。
月亮已经不是当初的月亮,草地已经不是原来的草地,树林已经不是以前的树林。他回忆里的月亮,草地,树林只能是黄的照片一样挂在墙上,藏在相册里。它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某个夜晚,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可是,他却将这个晚上遇见的女人当做了又一次的开始,当做上天给他的一次补救机会。
“我怎么会不行呢?”选婆在心里狠狠喊道,“我行的!我行的!我要证明我是行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你怎么了?木头人一样?”女人见选婆不动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痴呆的脸,身子仍紧靠在他胸膛。这时,屋顶上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选婆醒过神来,如做了一个长而累的梦。屋顶上的瓦哗啦一响,应该是乌鸦展翅飞到别处去了。青瓦如鱼鳞,一片一片摞起,很容易滑动。
屋顶出现一个小缝,是乌鸦扒拉的效果。外面的光透过这个小缝照进来,刚好打在女人的脸上。
“呃,你睡这里吧。我,我,我在堂屋里摆两条长凳就可以当床睡了。”选婆蠕动着嘴小心的说。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在幻想的世界鼓励自己,一旦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便立刻软弱下来。
“哦。”女人听到选婆这话,黏着的手臂立刻松开来,语气和脸上都显露着些许失望和落寞。选婆的心里也是空空的,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对不对,女人的一个“哦”字在他空旷的心里来回荡漾。
女人不再搭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怏怏的却假装兴奋的走近床边,拎了拎冰凉的被角,说:“挺干净的,好,今晚我就睡在这张床上啦。嗯,我要好好睡个觉了。”
选婆正要走上前来帮忙铺好被子,却被女人单手轻轻一推,力气虽小,意思明确--你出去吧。选婆愣了愣,无奈转身离开。女人随即将门关上,门吱呀吱呀的响,仿佛跟选婆道别。
就在门即将合上时,选婆忽然回转身来,双手撑住正在关闭的门。
“喂。”他稍显迟疑的对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