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怀好意道:“肉能夹人哪!”
演渔夫的人继续看似辩解实则附和道:“壳儿不一样能夹人吗?”
旁边的人哄笑起来。
张爹只好假装听不见。
爷爷后来说,张爹当年舞狮子就是因为别人笑话他。他年轻的时候身体瘦弱,不能舞狮子,因为在前面举不起沉重的狮子头,在后面扛不起前面的人。有时狮子做立身的动作,需要后面的人将前面的人和狮子头一起扛起来。他都做不到。因此,他那时候被分配帮忙背蚌壳。在背蚌壳的时候,他遭到了类似的取笑,一怒之下,天天奋力练习举重。后来他终于能够胜任舞狮子的角色,并成为他们村里舞得最好的人。
可是现在他已年迈,再次遭到年轻人取笑的时候,只能假装听不见,或者附和着笑笑。
他略显尴尬地朝爷爷笑了笑。
但站在旁边的我分明看见他的笑中有一丝不屑,好像在说——这一帮无知的年轻人!
爷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安慰道:“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没有遮拦,你不要生气。”
张爹挑眉道:“我才不生气,习惯了。”但我能看出他蕴藏的愤怒,他很生气,只是没有办法泄而已。
像这样的大团队来玩故事,村里是要派代表接待的。除了讨米龙挨家挨户讨钱之外,村里还得给一笔总的费用,另外招待他们饭茶。
村里的代表带着张家嘴的人去了一个比较大的地坪。在文革时期,那里是公家的晒谷场,可容纳两百多人。晒谷场在我家靠北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这方便了我和爷爷。
晒谷场的四周早已围上了浏阳河的鞭炮和附近作坊做的“震天雷”大炮。
一阵震耳欲聋,硝烟刺鼻的喧闹后,张家嘴的人开始玩故事了。先是舞龙,一个人举着红色的球,两条龙来抢,谓之“二龙戏珠”。然后龙又摆出各种蜿蜒的姿势,最后从嘴里吐出一幅对联来。然后舞狮子,在地上时舞得特别好,但是上桌之后明显拘束了很多。
爷爷宽容道:“现在的人能玩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接着是划彩船。那个女子的声音尚可,旁边划桨的人也配合得不错。船后那个打扇的是个小孩,一如当年的我。
最后才是玩蚌壳。
那个漂亮的女子从张爹手里接过蚌壳,然后一步一扭地走到场中,蚌壳一张一合,活像是修炼成形的蚌壳精。
另一边的渔夫已经准备好,将一个破渔网甩来甩去,后面跟着两个插科打诨的男人,一个手里拿着竹篓,一个手里拿着鱼叉。
渔夫看了看天,说道:“兄弟们,太阳到头顶了,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啦。我们撒完最后一网了去常山村吃饭吧。”他们在哪里演,就会说去哪里吃饭。
拿竹篓的人说:“我看这里捞不到什么了,不如早点去吃饭。”
拿鱼叉的人说:“早点去吃饭吧,吃完再来也可以。我叉了半天一个屁都没有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