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漫雪(2 / 2)

北洋 戒念 2533 字 2022-11-26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谭延闿跟随着李鸿章的仆人走在贤良寺的小径上。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还是盛夏。转眼间现在都已经是三九隆冬了,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这院中的一些都仿佛和这里地主人境地多少有些暗合——李鸿章在甲午战争后这一年所遭遇地一切。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而言实在是太过残酷了。把持北洋权柄长达二十五年的李鸿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面临着绝境,不要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仿佛都看不到黑夜地尽头,之所以还在京师不走就是不肯主动辞去仅剩的大学士头衔,死也要争口气不让翁同龢坐上真宰相——历史上有那个帝师不是宰相?他李鸿章也要豁出去让翁同龢成为第一个不是宰相的帝师。

“我!不能失去权力!”谭延闿紧紧的攥了攥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指,但是他的心却炙烈的可以将这隆冬中园子里的冰雪融化……

“老相国,晚生来看你了!老相国最近几月身体可好?!”谭延闿在进入李鸿章的会客厅之后,便上前拱手对李鸿章持师生礼拜见,并且非常关切的问候。

李鸿章本来是随意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旁边还有他的老助手周馥,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谭延闿进门就会这么热情的招呼李鸿章,而且还一如既往的行师生礼。李鸿章见此立刻站起来走上前来双手扶起谭延闿说道:“好!来了就好!组安数月未至,老夫倒是很想念组安了!”

“延闿这几月不是忙着练新军,就是在忙卢汉铁路的事情,未曾来看望老相国真是过意不去……这不到了年底终于可以松快一些,朝廷的新建陆军前期准备工作好歹算是完事了,再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这才顺便来京师看望老相国……”谭延闿笑着说道。

李鸿章听后倒是出神的呆了一会说道:“是啊,又近年关,再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呵呵,老头子有些失态了,近几日偶感风寒……”

“老相国这不是风寒,而是心病所致……”谭延闿微微笑着看着李鸿章,而在一旁的周馥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相国二十五年来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为国操劳不说,在甲午一役还受人构陷,终至声名受损……然相国为国之心日月可表,眼前这些不过是一时的困难而已,晚生以为老相国大可不必为此心伤,重要的是保重身体……”谭延闿诚恳的说道。

李鸿章听后摆摆手说道:“老喽!还是组安年轻好啊!当年老夫二十岁的时候,那时正赴京参加顺天乡试,这一晃眼已经都五

过去了……”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老相国这十首《入都》五十年来为青年学子所传诵,相国心中气度恢弘那时可见一斑。晚生佩服!”谭延闿笑着说道。

也许和张之洞一般,同治中兴名臣中,只有李鸿章一人是进士,张之洞自持是探花出身,若自身没有两下子是绝对难以博得他的青眼地,历史上袁世凯就算在发迹之后,张之洞照样还是看不起他,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袁世凯没有正牌的科举出身。李鸿章也是觉得和自己同处巅峰的几个大臣。包括他的老师曾国藩都没有在科举之路上有多大进展。而那个老对手左宗棠都已经是学士了但还是想要补个科举出身,左宗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武夫,哪里有眼前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厉害?!

李鸿章对于谭延闿能够将自己早年所作的诗句信手拈来感到老怀开慰,客厅中宾主气氛大为热烈,“玉山兄已经将你练新军的事情和老夫说过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组安练兵果然是别出机枢……”

“老相国。可曾记得晚生初入幕府地时候,老相国曾经考教晚生兵法,兵切忌暮气,晚生和老相国想地是相同地。晚生只不过是将西洋的练兵之法完全照办过来,精选兵丁、严加训练、厚奖赏、明纪律,说穿了晚生实在是没有做什么,老相国抬爱了!”谭延闿笑着说道。

“是啊!兵切忌暮气,这甲午战争都快过去整整一年了。淮军上下就是暮气太重。几十年来未逢大战以至于荒废了,这才在朝鲜节节败退,若不是刘铭传及时赶到以严厉军法整治。恐怕倭人早就已经渡过鸭绿江了……”李鸿章叹了口气说道。

“晚生以为一支军队的强弱不仅要看它的装备如何,事实上在朝鲜我们陆军的装备远远好于日军的,但我们的士兵对于武器并不了解,不懂得保养和维护,在平壤双方展开炮战,盛军手中地火炮都是克虏伯的最新产品,但使用不当发射三四发炮弹后就无法使用了,平白送给了日军……晚生在训练新建陆军的时候一边注意引进先进武器,另外也是加强士兵对武器的使用,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要进行实弹射击,即便是每个步兵也是要熟练的拆卸手中的枪械,并且要求可以排除一般的枪械故障……”。

李鸿章和周馥饶有兴趣的听着谭延闿介绍新军地训练情况,他虽然听周馥详细地叙说过在大沽炮台附近的直隶督标新军军事演习的每个过程,但是对于谭延闿所训练地新军他还是非常希望听听本人的讲解。谭延闿知道类似李鸿章和曾国藩等人都是以文人统兵,自己的经历多少和他们有些相像,对于李鸿章的好奇心他尽量说得更加详细一些。也是因为谭延闿在训练新军的时候都是和士兵吃住在军营,只有每隔三天回天津府衙半天后下午就立刻回来,对于训练新军的每一个步骤他都是烂熟于心的。

“那组安用什么办法来保证新建陆军成军之后永远保持朝气呢?!”周馥在一旁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谭延闿在李鸿章的注视下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茶杯盖说道:“严格的纪律、刻苦的训练、丰厚的军饷和无上的荣誉!”

“前三者都很好理解,晚生在新建陆军中专门设立了军法处,除了督促军法之外,还担负着对军队所需所有物资采购的审核,严禁杜绝贪污等事件发生……至于无上的荣誉,晚生以为最好的军队自然是百战之师,只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士兵才算是合格的士兵,士兵也需要战功来督促他们向前努力……”谭延闿简单的解释道。

“自发匪覆灭,捻军被平之后,哪里还用得上军队上战场?而朝鲜战争组安也没有赶上……”周馥说道。

“谁说不需要打仗?河南、陕西、山西、山东、蒙古、热河等地都是盗贼横行的省份,这些盗贼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新建陆军也是才建立的新师,用它们来练手正好合适……玉山先生,甲午新败各国列强对我中国都是虎视眈眈,根据晚生所得到的消息,俄国人在谋求胶州湾和旅顺,不过对于俄国人来说旅顺对他们的价值更大,而打胶州湾主意的亦不是仅有一个俄国,还有德国,两个月前俄国的一个地质学家就化装成商人开始对山东进行考察,他现在还在山东的地界上四处寻找矿藏等资源。这个德国地质学家受聘于德国陆军参谋部,这次来中国就是非常完整的评价胶州湾以及山东的资源,以此形成报告由德国皇帝来决定是否武力占据胶州湾……”谭延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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