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羽衣 (六 下)(2 / 2)

盛唐烟云 酒徒 1868 字 2022-11-27

这不是他早就认识的那个史朝义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史朝义,书读得虽然不多,却不至于胡搅蛮缠更不可能将山海经中一个小小的故事,能说得如此清晰,如此生动“难道他们?”突然想起一个流言,颜季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平生最忌讳的人便是当朝宰相李林甫曾经亲口跟属下说过,自己不怕见当朝天子,但每每跟李相交谈,过后都会汗流浃背而随着几个月前京兆尹王鉷的倒台,李林甫在朝廷中的权威已经大不如前杨国忠一系隐隐已经呈后来居上的态势,随时都可能将李林甫拉于马下

“如果那样......”颜季明不敢再想以他所处的地位,当然知道父亲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安禄山的实力有多强悍且不说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总兵马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京畿卫戍力量就是双方人数相当,京畿兵马也远不是范阳军的对手前者三十年未闻兵戈之声,战靴上都开始绣各种花鸟而后者,日日与契丹、奚、室韦诸部厮杀,早已被锤炼得像方下磨刀石的利刃一样

“若是日后得到机会,自然会前往塞上找史兄喝酒但现在么?呵呵呵呵.......”王洵虽然性子直爽,却并非胸无沟壑听颜季明替自己说话,立刻顺着台阶往下溜

史朝义无可奈何,看了眼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玩到大的好友颜季明,又看了眼满脸英气的王洵,摇头而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你们中原的规矩,和我们胡人总是不大一样很难说谁好谁坏但日后明允要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尽管给我送封信便是只要能做得到,史某决不推三阻四!”

“多谢史兄王某也是如此,他日史兄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只要能做得到,决不推辞!”王洵再度举起刚刚斟满的酒盏,笑着提议,“来,再干一盏”

“干!”史朝义大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在颜季明的刻意努力下,双方都没再说任何出格的话在一种亲切而又生疏的氛围中,宾主尽欢而散

暮色中的长安城,比起白天,有着一种不一样的繁华街道两边挂起了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灯笼,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天河,一眼根本望不到边肉香、茶香、酒香和各种各样的饭菜香味游荡于天河两岸,不断往人的鼻孔里边钻劳累了一天的男人们拎着壶小酒,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往各自的家中走无忧无虑的顽童则骑着竹竿,大呼小叫地互相追逐

行在灯笼下的人们,有的衣衫华贵,有的肩膀上打着补丁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带着一股子从容与平静这是久不闻兵戈之地才特有的安宁,在塞上很难见到虽然这种安宁氛围很容易让人浑身发懒,不知不觉便想沉沉睡去

望着眼前阑珊灯火,颜季明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他不想这份安宁被打破,尽管他也觉得长安城的人活得太颓废了,颓废得有些令人厌恶策马与史朝义贴的更近了些,他笑着问道:“史大哥今天那个精卫填海的故事是从哪听来的?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我信口胡诌的!”史朝义肩膀微微一颤,脸上却依旧带着大咧咧的笑容,“怎么,我说得不好听么?”

“不能说好听,也不能说难听!”颜季明将对方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愈发觉得一阵阵你发沉他们父子都隶属于安禄山的管辖,如果节度使安禄山和兵马使史思明两个起了异心,他们父子很难置身事外但在事发之前,偏偏他们又无法向任何人示警第一,安禄山对他们父子一向礼敬有加,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情况下,随便给人家扣上一个灭门的罪名,实在有愧于心第二,以朝廷对安、史二人的信任,自己和父亲即便上本揭发,也不会有任何效果朝中诸公忙着争权,根本顾不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且,也没人愿意轻易招惹两个手握重兵的悍将

“好听,难听,我都已经说了!”史朝义又看了颜季明一眼,似笑非笑,“说出去的话,永远无法收回来倒是你,小颜,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日后我如果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肯不肯给我打下手?”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颜季明心中凛然生寒他不希望与好朋友决裂,但更不想成为对方的爪牙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正色说道:“那要看史大哥需要我做什么事了有些事情,我当然愿意效劳有些事情,恐怕不能!”

“说说!”史朝义在马上伸出大手,尽力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颜季明很瘦,但衣服下却长了幅坚硬的骨架,拍起来很咯手

“利国利民,则愿意效劳!”颜季明伸手,将史朝义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支开,笑着回应,脸上的表情却非常认真,“反之,兄弟必会挡在大哥马前!”

“就凭你?”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史朝义依旧非常失望,咧着嘴,又一巴掌拍将过来,“小样,我从小就.....”

“有所为,有所不为!”颜季明依旧在笑,双目之中却流露出一股子令人无法回避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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