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外卖,一会儿一起吃吧?”
她刚想拒绝,想起下午还要带他去参观住宿地,只好应下来:“那麻烦了。”
“一点不麻烦,您先坐。”
后来他离开客厅,到房间里去了。她坐在沙发里等待,墙上的挂钟走得很慢,一分一秒,指针清晰地显示。“哒哒”的声音好像渐渐控制了她脉搏走动的频率。清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她望向走廊的方向。
刚才没有看清楚,原来除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有两个房间外,走廊尽头还有个房间,依稀有乐声从里面传出来。音符圆润,忽远忽近,像淙淙的流水。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房门半掩着,手放在上面磕了一下,就自动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发现她,坐在窗边的位置拨弄一把竖琴。这是个小小的书房,窗户两边的两面墙是一整面的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门口那一边的地方,墙上有三排褐色的架子,上面放的是一些小型的乐器,大多是拉弦和吹奏的,还有一些乐谱。
他面前的金属架子上放着未完成的曲谱,每弹一段,就用笔在上面涂涂改改,偶尔皱眉,偶尔微笑,很快乐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断。
目光停留在他细细长长的手指上,想到是这双手赋予了这些曲子奇异的生命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感触。
这种文艺的、微妙而空灵的感觉,和她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生活不太搭调。
他弹完了一曲,抬起头看到她了。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清石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偷看他一样,很不自然地转开脸,整了整衣角。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沈老师,有事吗?”
清石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急中生智,扯了个谎:“是这样的,后天开学,本来明天之前搬过去都没问题。但是主任刚才打电话给我,让你们最好今晚之前搬过去。”
“今晚之前?”他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
沈清石愧疚心作祟,说道:“房间都打扫过了,衣服什么的带过去一点就好。时间紧的话,我可以帮忙。”
“这样不好意思吧?”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应该的。”
他说“谢谢您”,走到一边,小心地把竖琴挂在墙上。
她的目光投到那精致的乐器上,每一根琴弦都晶莹剔透:“真漂亮。”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
嘉越看看她,解释说:“竖琴一般只能用在合奏中,从来不会有人选择用它来独奏乐曲。就是在合奏中,它也一直是配乐,而不是作为主奏乐器出现。”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实话,她对声乐一窍不通,唱歌更加糟糕,五音不全。
他进一步解说:“音调单一。”他说,“像钢琴这样音域宽广的乐器,适合多重变奏,是主要的主奏乐器的之一。要论演奏难度,拉弦乐器往往在弹拨乐器之上,比如小提琴,哪怕是很娴熟的乐手,也很难完全把握住准确的音调……”
她听了听,很快没了兴致。
看她心不在焉的,他也不说了。
外卖来了,他们回到客厅。
吃饭时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奇怪。清石没有胃口,心不在焉的,抬起眼睛看看他,他吃得很专注,不急不缓,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吃完一碗饭,他发现她的动作了:“不好吃吗?”
她摇摇头:“我吃的不多。”
“难怪。”
“怎么?”她觉得莫名。
“难怪这么瘦。”瘦地像竹竿。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瘦过,那边他看着她笑着说:“女孩子稍微有点肉好看,我们男生,不喜欢骨瘦如柴的。”
她听他这么伫定的语气,心里不服气,更不喜欢这种自己被人拿捏着随意衡量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教师,兼他的班主任,应该拿出点威严来。
“你是你,男生是男生,别自己一个人代表大多数。而且我不是女孩子,我是你老师。”她说,“楚嘉越,你要记住这点。”
嘉越搁下了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不像大多数人那样颜色不纯,格外地黑,黑地没有底,目光就格外透亮明净。清石看了他一眼,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不是一类人,没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