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有些欣赏起对方来,暗想,自己现在也没个徒弟,其实收一个,或许也不差。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扒开原至公外面的衣服看了一下里面的伤口,见伤口愈合良好,便伸手划过他的各个经络,以灵力冲破堵塞的经脉。
这无疑很痛苦,原至公在昏睡中微微痉挛,皱起眉头。
何所思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头,按着隆起的眉心,又拂过冒出冷汗的额头,瓷白的额头上有着细小的伤口,如今都已经结痂。
他微微恍惚,不禁想,如果他还会回到过去,那么他和原至公是否也会在一场有一场的艰险阻碍中成为至交好友呢?
这似乎是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何所思将手移开,抱胸靠在了木板上。
出于谨慎,何所思并没有把神识收回,而是就这样勉强闭目养神,直到半夜,忽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明敏从她的马车上下来了。
但是虽然在这奇怪的时间点下来,倒也没有鬼鬼祟祟,只是放轻了脚步,走到外面,然后……爬上了车顶。
何所思睁开眼睛,他眸光微闪,把原至公放到软垫上,这回仔仔细细地摆了个超级复杂的阵法,然后从马车里下去了。
夜凉如水,月如银钩,星辰璀璨广博,马车车厢被放在一起,挤得很有安全感,何所思算了下路程,发现至少出这个车厢圈还没有超出一百米的路程,便很放心地走到了明敏所在的位置。
对方果然躺在马车顶上,双手背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看上去惬意不羁,何所思飘然跳上了隔壁的马车顶,衣袂飘飘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明敏似乎并没有吃惊,她笑了笑,道:“果然厉害。”
“哪里哪里,只是小把戏罢了。”
明敏笑起来,这时夜风忽然增强,吹起了她遮住半张面孔的刘海,她的笑容顿时僵住,连忙拿手把它拨好了。
但是何所思已经看见了,对方右脸小麦色的肌肤之上,有个铃铛型的疤痕。
实际上,何所思觉得那烙印挺精巧,并不难看,但是对方在意,便没有提,坐到车顶上望着明敏道:“你叫明敏?那小名呢,叫敏敏?”
明敏笑了笑:“怎么可能,那不是没有区别。”
何所思一本正经:“听起来区别是比较小,那可不好了,是个人都能占你便宜,敏敏。”
明敏这回真的笑了,左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连鼻尖都有了媚人的纹路:“我有小名,我母亲叫我小铃铛。”
她说到这儿,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看,因为我脸上有个铃铛型的胎记,所以叫小铃铛。”
何所思看的分明,那绝对不是胎记,而是滚烫的烙铁烙下后留下的伤疤,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何所思自然附和:“那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小名,小铃铛,光叫出这个名字,就知道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明敏直起身来,将下巴磕在膝盖上,直视何所思,她发现对方先前令人不忍直视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了浅浅的淤青,因而已经看得见那英俊的脸庞和多情温柔的眼睛,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明敏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一眼望去时,便感觉对方那样认真温和地看着你,说出来的所有话语,只因着那双眼睛,都像是真的。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断袖么?”
何所思:“……”
何所思震惊了。
他一时不懂为什么妹子会产生这样的误解,表情空白了一秒后,想到先前妹子确实看到了比较容易令人误解的一幕,连忙开口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当然不是,之前是在帮他疗伤。”
明敏觉得看着对方慌张的表情很有趣,道:“你和你那位重伤的朋友,应该是一对吧?”
何所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们就是偶尔走在一起的同伴。”
“是么。”明敏歪了歪脑袋,“可是捡到你们的时候,你朋友把你搂在怀里,怎么都不愿意松手,最后失去意识了,我们才把你们分开的。”
“……”不可否认的是,何所思心中一颤,突然出现的感动愧疚安心感简直令他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安心!安心你妹啊!
何所思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他睡觉喜欢抱东西,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喜欢。”
明敏兴致盎然:“你们感情从小时候开始就这么好了么?”
何所思正气凛然:“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脑子就少根筋,而且自己想想,他小时候喜欢的也是妹子啊。”
明敏瞪大了眼睛:“那他现在喜欢的……!”
何所思顿时觉察到了自己的口误:“不不不,我是说,我是说,其实以前开始……不其实要不是某些原因的话……咦我其实还不清楚……”
明敏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躺倒在车厢顶,看起来几乎要开始打滚,但是大概怕吵到别人,便只是无声地笑了几声。
然后她想:多么明显的一件事啊,男人可真蠢。
星河横跨苍穹,细碎如布满黑色绸布的宝石,万籁俱静,只有风声飒飒,这场景宁静又祥和的难得。
原至公看着两人。
他靠在车厢上,浑身因为伤口的愈合又麻又痒,但是这都比不上他心中的又麻又痒。
他还浑身无力,便闭着眼睛想——何所思想起来了。
这么想着,他悄无声息地退步到黑暗中,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