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调皮,在山里玩得不知道回来,结果不小心迷了路,就只有窝在一个山洞里等着大人来找,就是在那一天的晚上看到的。”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法师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六个披着黑色布的“人”,一开始,欧阳天只以为是行人赶夜路,正要跑过去问路,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那些“人”不对劲,他们走路的样子很僵直,再看那法师的打扮,幼时的欧阳天就吓了一大跳,马上想到父辈们交代的话来,急忙缩了回去,只是冒着一个头打量着,那个法师穿着一双草鞋,身上是青色的道袍,腰里的腰带却是黑色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青布帽,手里有一面锣,还有一个腰包挂在腰间,身后的那些尸体就披着黑色布跟在他的后面……
当时欧阳天虽然年纪小,可是胆量也非寻常,他一直跟着那赶尸的队伍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只是因为好奇心,骆天听到这里,就明白自己为什么好奇心旺盛了,有这样的一位老爸,多少都会遗传一些的吧?
“爸,尸体真的能够被赶着走吗?”骆天已经找好了停车的位置,现在他们要先在这里吃饭,然后再去最终的目的地。
“以前只是听说,可是那一次我却是亲眼所见,事后我告诉你爷爷奶奶的时候,他们交代我不要告诉别人,其实在我小时候,赶尸人已经非常非常少了,大家对赶尸都有一种模糊的心理,一方面好奇,另外一方面又有些惧怕。”欧阳天说道:“我那时候小,见过这一次之后,就对于湘西的很多事情感了兴趣,尤其是一些传说中的民俗习惯什么的,不过那是我离开这里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很在意我遇到赶尸的事情,不久之后就带着我去了北京。”
“我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骆天问道。
“是一个在这小镇上非常有学识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向往外面的世界吧,最终带着我走出了这里,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在那个年代,敢这样做的人并不多,尤其我们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而已。”欧阳天说道:“话说回来,好像我们祖上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呢,一会儿我们再去查查族谱,看我们家祖上是干什么的,上次来只顾着那个欧阳意了。”
“真饿啊。”骆天说道:“爸,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当然了,带你去一家老店吧,以前我和你妈来的时候就开着,真是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还是生意很好。”欧阳天带着骆天走进一家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店铺来:“老家的人喜欢吃酸菜和辣椒,所以要能吃辣才可以,你在南方住了那么久,恐怕有些不习惯吧。”
骆天脱口而出:“有吃的就行了,所以我从来不挑剔的,只是不习惯吃西餐。”
这一家店是以做酸鱼闻名的,湘西酸鱼的腌制颇得祖传———先祖从荆楚江汉千里迢迢的避难与迁徙,水祸旱魃的肆虐与横行,历朝历代官兵的围剿与匪患,注定着湘西的饮食定位在酸辣上,才能使食物得以不变质的贮存,成为大灾大乱时的救命粮。苗寨土家主要以食酸为主,酸鱼即是湘西待客的上等好菜。细细品尝酸鱼酸甜悠长、香辣可口的滋味,佐以香浓性烈的苞谷烧别具风情。
制作湘西酸鱼的最佳鱼种,是德夯苗寨稻田间的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鲤鱼。立秋后晚稻抽穗灌浆时,将一块块稻田里的水放干,将鱼捕入一只只背篓背回家,剖肚、洗净、晾干,在鱼肚填满糯米粉,拌入花椒、生姜、大蒜、五香粉等配料入坛,一层鱼,一层盐,一层糯米粉或玉米粉掺和干辣椒粉,重重叠叠,紧紧密密,密封放置在装满水的木盆中,也有连坛埋入泥土里的做法———这种水土隔住空气的酸鱼,少则可保鲜一两年,多则可保持八九年不腐乱,开坛时一阵阵馨香而又酸甜的气味直冲五脏六腑,出坛后一条条酸鱼清蒸、油炸均可。
骆天早就饿了,看来这店老板和欧阳天已经十分熟识了,两人用家乡话开着玩笑,骆天一句话也听不懂,只有看着欧阳天用家乡话说着什么,好不容易等欧阳天结束了对话,欧阳天才说道:“点了酸鱼、腊肉、牛肝菌,还有一个菜苗,怎么样?”
“挺好的,爸,你的家乡话怎么还这么好?”骆天好奇地问道。
“乡音难却,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欧阳天说道:“其实早就应该让你回来看看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过来,这些事情,真是的……”
骆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很多,问道:“爸,那个赶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赶尸的起源,民间有书记载: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苗语蚩尤率带兵在黄河边与敌对阵厮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后方撤退,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阿普蚩尤命令阿普军师把战死的弟兄送回故里,于是阿普军师装扮成阿普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阿普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这便是赶尸的最早版本。”
正在说话间,有小菜已经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清朝有“秋决”的惯例,各州府县衙门每年秋分时节都会奉刑部的批文处决死牢中的死囚。本地的死囚处决后自有其家属收尸埋葬,而欲将被处决的客籍死囚则需搬运回故里,通常一具尸首需要请四人抬运,花费较大,而请老司赶尸返乡则相对费用少,并且可以保证中途不腐不臭,因为被抬之尸一天以后就可能腐烂,这赶尸就盛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