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漫长到每一秒都是煎熬。
前些天,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三合会与和胜和,突然之间消停了,14K也沉寂下来。
整个香港黑道,仿佛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窒息。
6月13号,阴,天文台预计将有台风登陆广东地区,香港被列为严重影响区。
电视台布紧急通知,要求市民减少外出,做好防护措施,学校全面停课。
下午14点35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直到傍晚18点,大雨转小雨,警报暂时解除。
“据悉,台风”阿曼达“于13日12时15分在汕尾市陆丰甲东镇沿海地区登陆,登陆时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2级(35米/秒),中心最低气压970百帕。香港受到严重影响,请市民做好防雨防潮工作……”
“今日,港岛区受超强台风影响,全面降水,风力强劲,中环CBD生一起严重车祸……”
义安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
向既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冷雨朦胧中,耸立的高楼,目光深邃难测。
西装笔挺,五官冷硬,只是被绷带吊起挂在胸前的右手显得有些滑稽。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于森未再现身,而志华帮也没有任何动静。
平静得太诡异,诡异到,让他莫名不安。
“降,还是,死?”
他相信,这不是一句空话,而于森最后那句——“公子不会再对你们手下留情”让他心惊。
眼皮一跳,心悸的感觉瞬间上涌,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哥,爸出车祸了……”
向璘的死,来得太突然,两车相撞,当场死亡。
风流了一辈子的人搂着情妇,永远闭上了眼睛。
警方接到报案,很快抵达现场,法证科随行同事确认一男一女已无生命体征。
行至中途的救护车调头开回医院,放弃救治。
向枫是第一个赶到事现场的向家人,看着暴雨之下,两具冰凉的尸体并排躺着,一时迷惘。
“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是他气急之下,吼出来的心里话。
如今,成为现实。
分不清悲伤多一点,还是解脱重一分,向枫远远看着,竟忘了迈开脚步。
直至一把雨伞撑在头顶,替他挡住风雨,这才逐渐回过神。
“哥……”
“嗯。”
“他……死了。”
男人的眼,比海深,如枯井,薄唇抿作一个坚硬的弧度,全身被撕拉着,紧绷。
半晌,只听他开口,声音却沉缓无波。
“走吧,送他最后一程。”
“向总。”
“卓Sr。”
取出警员证,“抱歉,我们例行公事。”
向枫一怒,“这个时候,你还……”
“住口!”冷声一斥。
“哥!”
向既冷冷一瞥,向枫骤然失语。
卓航面无表情地开始询问。
“死者跟你是什么关系?”
“父子。”
“那个女人呢?”
“情妇。”
……
一番盘问,看得向枫火冒三丈,向既却冷静如初。
“遗体可以带走了吗?”
“经过现场勘查,初步确定是交通意外。请便。”
向既朝身后一名西装小弟点了点头,两具遗体被抬上车。
“向总,轻稍等。”
脚步一滞,“卓警司有何贵干?”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女死者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
拳头不经意收紧,又缓缓松开。
“多谢告知。”
“另外,你父亲的另一名情妇,凌如云,涉嫌非法藏毒,已经提请公诉,三天之后高等法院开庭。”
“卓Sr还有事吗?”
请的姿势,“慢走。”
向枫狠狠剜了他一眼,尾随向既上车,离开。
两天后,三合会前任坐馆,向璘,向老爷子的追悼会在隆耀殡仪馆举行。
向家人全部出席。
作为直系血亲,向既、向枫两兄弟送灵。
和胜和、14K皆派人到场。
于森和谢志华亲自前来,表示哀悼,七十二只花圈,堆满灵堂。
丧礼结束前,两人离开。
按照香港本地习俗,当夜,向家两兄弟守灵。
“哥,他死了。”
好像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
向既跪在蒲团上,脊背挺直,像宁折不弯的绿竹。
“警方已经给出调查结果。”
嗤笑出声,“你信?”
“为什么不信?”凌厉抬眼,“不信,也必须信!”
兄长眼里陡然爆的煞气,让人一惊。
“凭什么?!是夜社对不对?!一切都是公子夜策划的……”
“住口!”
“你怕什么?!三合会的当家人,香港黑道的第一把交椅,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向枫突然站起来,跪得太久,一时不适,险些踉跄栽倒,他扶着灵案才得以稳住身形。
向既伸到半空的手,又缩回去,安稳地搁置在膝头。
“你倒是说话啊?!被人踩在头上拉屎,你能忍?!”
“说什么?”冷冷抬眼,“他死了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追究?”
向枫面上闪过瞬间阴鸷,面孔扭曲。
“既然你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能就此揭过?”
“可他毕竟是老豆……”想起那晚自己的混账话,向枫心里虚。
“老豆?你忘了当初妈是怎么死的?”向既目露森然。
撞入那样一双被煞气填满的眸中,向枫牙关打颤。
“可三合会的颜面……”
“警方都说,是交通意外,既然是普通车祸,对帮会的面前能有什么影响?”
“但是……”
向既目光一凛,“你想报仇?”
“是。”向枫目露决绝。
“为谁?”
“哥,你……”
“不为帮会的颜面,也不是所谓的父子情深,你是为了那个情妇,或者说,为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