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两眼一闭,她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相信,你是真的爱他,所以到现在还一口咬死姐弟关系。如果我没猜错,你不会接受安绝。”
墨临一脸笃定。
“你把我想得太伟大。”夏荷冷笑,口中涩涩苦。
她是人,不是神,也会纠结徘徊,也有因为一时冲动而不顾一切的时候。
“所以,离开吧。”
夏荷如遭雷击。
“优秀如安绝,待在他身边,你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
“我只想远远看着他,这也不行?”
“你能保证现在不答应他的追求,可是以后呢?”
长此以往,难免动心。
墨临看得透彻,夏荷的病就像颗不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这颗炸弹会爆炸。
跟她在一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再说,安家人都是情种,安炳贤苦等妮娜至今,安隽煌宠妻如命,论痴情程度,安绝只会多不会少。
如果夏荷先去了,留给他的,将是一生孤苦。
墨临唱遍京剧里的悲欢离合,面上吊儿郎当,一颗心却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宁愿安绝“求不得”,也不会让他“放不下”。
前者,时间疗伤;后者,却要用一辈子缅怀。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下不了手,墨临不介意当这个斩断情丝的刽子手。
晚饭的气氛,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墨临低头扒饭,时而点个头,以示称赞。
夏荷这人心思深了点,心机重了点,但手艺好,尤其是糖醋里脊,被她做得又嫩又滑,甜香味扑鼻而来。
她确实有些资本,但身体状况是她最大的败笔。
安绝拧眉沉思,眼中隐有疲惫,十分钟前,他才从会议厅回来,吃过饭,又要继续开会商讨。
欧佩克单方面提高石油价格,北美洲能源供应陷入空前危机,一群族老愁白了头,也没拿出解决方案,只有等安绝回来。
夏荷夹菜给他,又忙前忙后盛饭装汤,唇畔一抹安恬的笑意,让安绝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
“谢谢。”依旧冷淡,却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情。
墨临不说话,垂眸间,掩盖其中深意。
希望他的决定不会有错……
第二天,安绝早早出门。
夏荷比他起得还早,做了三文治,“够吗?”
“嗯。谢谢。”
“喜欢就好。”拉开椅子,在男人身旁落座。
安绝微怔,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倍感惊愕,同时也顿觉欣喜。
自从凉亭争吵后,两人关系降至冰点。
夏荷改口,不再叫他“绝”,一声“弟弟”残忍地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鸿沟。
不再亲近,刻意保持距离。
夏荷有夏荷的坚持,安绝也有安绝的骄傲。
谁也不肯认输,谁都不愿先低头!
“我……想回家。”
“什么意思?”眉心狠狠一紧。
“占鳌再好,毕竟不是我的家……我想回京都。”
“不准!”
“安绝,你听我说……”
“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夏荷抿唇,沉默。
“留下来陪我不好吗?”凑近,固执重复,眼底隐有哀求,“岛上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抱歉。”
“夏夏,你别这样……”
“安绝,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占鳌……”
“为什么不可能?!”
“这是你的天下,”女人摇头,自嘲一笑,“却不是我的。”
“不,这是我们的!”黑眸深邃,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那个肩膀,也没有那个勇气,与你同挑一副重担。”
“不用你挑,有我。”
夏荷摇头,眼中隐隐含泪:“可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
其中隐含的深意又有几人能懂?
包藏的心酸又有谁能分担?
没有。
一切,她都只能独自下咽,而后,笑靥如花。
“你执意要走?”安绝的声音沉下来,黑眸淬冷。
“嗯。”
哐当——
刀叉叩击盘身的脆响,令夏荷头皮一麻。
男人脸上乌云密布。
“我不准。”言罢,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夏荷身心俱疲,垂眸间,一行清泪滑落。
“对不起……”
墨临一身真丝睡裙站在二楼廊间,抱臂环胸,将方才生的一切不动声色尽收眼底,沉声一叹,缓缓摇头。
英雄难过美人关,夏荷就是安绝最大的劫数!
似有所感,女人抹掉眼泪,仰头,四目相接的瞬间,墨临率先别开眼。
将怜悯、愧疚诸如此类的情绪通通隐藏,“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夏荷也收回目光。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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