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群人也不支持我族了,那这次和谈能取得的好处就微乎其微了,我放纵北海王,是为了争夺更多的好处,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万一汉廷改变态度,让那主战的占据了上风,再兴刀兵,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主新立,根基不稳,威望比不上那两个王,就算迫于汉廷大军的压力,各部族不得不团结起来,那真正有威望主导的,也却未必是我主啊!”
身为一族,但若得利的不是自己一派,那对部族而言是成功了,对自身势力来说却是失败了,这个道理靳准很清楚,所以他早有了妥协之心,现在莫安节找上门来,他试探了两句,对方没表现出退让之意,话中隐隐还有威胁的味道,靳准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莫公这么说了,我等也只得从命,只是……”他还在说着,可话未说完,边上忽然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不知道,妄下命令的太乐令,如今如何了?”
说话的人正是刘乂。
他话一说,靳准就暗道不妙,想要出声阻止,没想到莫安节却先道:“陈太乐担有重责,在准备丹青评的同时,还要兼顾鸿胪寺的事,最近更与鲜卑拓跋部的使者相交,时常与之同游洛阳,此时怕是正在哪里饮酒吧。”
靳准和刘乂的神色剧变。
鲜卑拓跋部?
拓跋鲜卑!
这支鲜卑部落,对匈奴汉国而言乃是大敌,双方地盘相接,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从地缘政治上来说,天生就是敌对的,而且在刘渊立国之后,拓跋鲜卑与新汉之间的联系,就越紧密,期间有过多次合作。
每当匈奴和新汉擦枪走火,拓跋鲜卑往往就从背部攻击匈奴,每次都会造成不小损失,两边因此积怨颇深,就连这次北疆之战,拓跋鲜卑也曾趁火打劫,匈奴虽胜新汉,但在北边却有不少折损,被这支鲜卑占了便宜。
这样一支势力,对匈奴的威胁,就算刘乂也一清二楚,更明白莫安节这时说出这个名字,颇有深意。
于是刘乂也不追问了,靳准则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我等在这耽搁了不少时日,但军情如火,须臾可变,岂能这么耽搁下去?还是尽快开始和谈吧,否则两边军民,都难安心。”
“皇上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让某家尽快将几位带出去。”莫安节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笑。
刘乂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都过了几天了,还有脸说是尽快,只是他已然知晓了厉害,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于是这心里的念头,倒是没有宣之于口。
莫安节跟着又道:“会谈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大典之后,而大典之时,几位还要观礼。”
此话一说,靳准和刘乂面面相觑,表情越古怪起来。
等靳准、刘乂收拾了细软,叫上了石勒和随从,离开了居住几日的院子,在回百邦馆的路上,那刘乂终于忍不住嗤笑:“我道汉廷有多厉害呢,却有脸让我们去看什么大典,这不是自找没趣么,莫非以为可以羞辱我等?那所谓献俘大典,根本就名不副实,因胜者为我族,他们抓住的一二将领,不过就是些许杂鱼罢了,若非父王生意外,汉廷根本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许是想要进一步打压我等吧,这几日的软禁,其实就是要敲打,让我们摸不清他们的态度,这个大典他们既然邀请了咱们,那自是要参加,不过……”靳准看了刘乂一眼。
后者顿时会意,眉头一皱就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在那大典上多言的,中原汉儿最重面皮,平时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要是再扰乱了,怕是真不好善了了。”
“这就好。”靳准点点头,知道几日软禁,自己固然担心汉廷改变态度,但这北海王也是心有余悸,有些知道进退了,不过话不好说的太直白,不然难免被此人记恨,靳准就补充道:“关键不能让鲜卑奴儿占了便宜,这个大典,鲜卑人也会观礼,若我冒犯了汉人,让人驱离,就要白白便宜了他们。”
一提到鲜卑人,刘乂的脸色微变,然后轻蔑的道:“不过是群反复无常的蛮夷,就是不知道,这次鲜卑各部都是派的何人过来,有机会,本王让他们知难而退!”
想着想着,他又咬牙切齿!
“还有那陈止,我定要让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