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意思,”顾恩点点头,笑道:“其实我也有类似的念头,只是不好提起,毕竟陈太守的名声摆在那里,那天在沙场看他演武,听他讲阵,就知道其人的兵家造诣也非同一般,是以不敢班门弄斧。”
“演武和讲阵,说的是兵法,但太守的那些兵马毕竟排不上用场,”罗央接过话来,“我家有一兄弟,也时常演武,兵法说的头头是道,可真正带兵的时候,哪怕不是上阵,只是与我父亲对垒,也是胆战心惊,可见这精通兵法与会不会打仗,是两回事,反正咱们今天也是纸上谈兵,顾兄你不妨说说。”
“罗兄,你那日没有见太守宣讲,所以才这么说啊,”顾恩客气了一下,但跟着话锋一转,“不过也好,反正咱们就是苦中作乐,这些天吃的喝的都不甚理想,若是嘴上也不敢说了,那真就没什么乐趣了,其实我对当下的局面,还是有一番想法的,我觉得这危机情况,有一半是太守应对不当造成的。”
“应对不当?”张景生闻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不错,我知道张兄对太守很是推崇,但先别忙着反驳我,听听我的话再说,北疆战乱虽然突然,但我相信事先肯定是有征兆的,”顾恩也喝了一口茶水,不急不缓的说着,“如果是我,一来到这北边的边疆,就会派出足够的探子和眼线,构建谍报,然后在结交代郡世家的同时,在派人和王浚较好,同时与周围的部族也好、郡县也罢,都保持和睦的关系,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战乱到来,就会从容应对了?”张景生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
顾恩笑道:“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张兄居然会有认同我的地方。”
张景生同样也笑了起来,就听他说道:“对,你说你自己是纸上谈兵,这一点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顾恩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陆建忽然说道:“两位,其实这事也只是咱们自己的看法,何况顾兄所言,其实也有道理,他是觉得兵者乃是大事,不可轻易动用,能靠着纵横之术解决的问题,就没有必要付诸于武力,白白流血。”
“所以我说他是纸上谈兵,”张景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来到了顾恩的边上,直视着他,“先不说这次是胡人入侵,可不是太守主动动刀兵,就说你说的结交各方,就是一个死结,你结交了鲜卑,如何结交匈奴?那拓跋鲜卑与匈奴之间关系不睦,这个顾君该不知道吧?”
顾恩听着,眼皮子一跳,却没有言语。
“你真不知道?”张景生也微微一愣,“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重视情报,一来到地方,就要派出探子和眼线,那么你在北上之前,难道不该先了解一下这边的局势么?基井,你在来之前,就该知道太守与哪一部的鲜卑亲善吧?”
基井是罗央的字,他对陈止的成见虽然削减了,但一直没有被消除,闻言便也有些尴尬,却不得不道:“是的,陈太守与拓跋鲜卑交善。”
张景生紧跟着就道:“拓跋鲜卑与匈奴交战多年,与拓跋鲜卑交善,想再和匈奴有个好关系,那可不容易,更何况陈太守还将匈奴的一个王子诛杀,将他们上一代的酋气死了,你觉得这事单纯靠着纵横之法,就能轻易抹除的问题么?”
顾恩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张景生跟着又道:“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也许太守的准备,你根本没有意识到,最起码要维持目前的武丁规模,都十分不简单,因为这需要钱粮。”
顾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颇多漏洞,却又觉得下不来台,听到这便本能的反驳着:“钱粮?代县城中就有粮仓!”
“恐怕那些粮仓的粮食,并不能让世家武丁吃,”张景生摇了摇头。
顾恩知道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却还兀自说着:“但陈止招募了这些武丁,又有什么用?他们能打胜仗么?”
此言一出,张景生也是张嘴说不出什么来了。
但就在这时,外面有一匹快马奔过,马上的骑士正在高喊——
“大胜!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