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战力越弱,而是不光要打仗了,”张宾摇了摇头,指出了那话中的错漏之处,“过去就是一支军队,如今不光兵马,还有产业、有官僚,不光要打仗,要征税、要劝农劝学,是以变难了,但这是必由之路,否则不可持久,只能如古时部族一般消失无踪,我想大帅之志,必不会如此,只是当下好不容易稳扎稳打了一阵子,奠定了基础,却不能冒进,否则去了江都王,来了苟晞,那是逼走了兔子,引入了豺狼,北边还有猛虎,西边也有野兽,哪里还有安心展的局面?”
支雄与夔安亦是这般心思,这两人同为武将,过去也是同僚,但现在各领一军,争夺权利、补给、粮饷,私下里已有龃龉,但面对关系到整个势力集团的问题,还是颇为惊醒的,因此才会过来和张宾商议。
支雄则道:“依军师所见,当前要怎么办?某家也知道,那屠伯苟晞乃是饿狼,早就想要提兵北上,却被江都王挡住,冀州已经够乱,不能再引入此人。”他当初跟随石勒东奔西走,是吃过苟晞的亏的,当然畏惧,不想此时面对那位东平侯。
“这事的症结,其实在于花费,”张宾却将事情看得很准,“因为前期花费太多,结果因为幽州威慑,这河间国不能打,平白耗费钱财,大帅在面子上过不去,关键是和先前拿钱的那些商贾、宗族、佛门不好交代,是以才有这般判断,因此除了要说服大帅,还要将其他各方关系理顺,这件事还请两位将军能够出手。”
“怎么?”夔安有些诧异,“军师不亲自去梳理么?”这话一说,却见张宾朝着一侧看去,他循着目光看过去,入眼的正是被几人围着的聂道仁,登时了然。
此时说是有商贾、宗族,其实这两边真正归顺石勒的不多,主要还是佛门支持,而这次聂道仁又是提供情报,又是提出战略,还出钱出力出人,影响力在短时间内大涨,而且隐隐要挑战张宾的地位,如果张宾出面,这结果可想而知。
另一边,支雄却看出了其他东西,他自是清楚,羯人族中以石虎为代表的族人,对张宾受石勒信任,早就心有不满,时时刻刻都想着找张宾的把柄,这时如果张宾出头,说不定就要被人抓到什么事来借题挥,因此主动退避才是正确选择。
“但如此一来,焉知张军师未来还能否全力为主公谋划?”
支雄也有担忧,他很清楚张宾的能耐,这半年以来越倾向于张宾,但毕竟不比石虎乃是石勒血亲,影响力上不够。
与两人告别之后,张宾回到自家府上,见到了侄子张铎,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我恐不能久留此地了,你当有准备,最近这段时间,让家中行商之人,多留意幽州陈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