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六修为人如何,卫将军比我熟悉,这人野心不小,但并非疯子,他这次动手非是一时起意,而是看到北地风云变化,抓住时机罢了,我这个话传过去,他会如何做,是能猜到的,贵族在拓跋部也有近百人口,要是靠着探子接应,倒是给了他机会,私下里解决,恐怕十不存七。”
卫雄再次沉默,然后拱拱手,不复多言,跟着几名押送的亲兵去了,并没有给回复。
只是这人一走,围观了好一会的幕僚便上前劝阻——
这个说:“卫氏出走多年,早已胡化,岂能为此而弃此良机,当兴兵伐拓跋,以竟全功!”
那个言:“拓跋内乱,只要联合拓跋部几路叛军,便可灭绝拓跋六修!”
还有的说:“拓跋自相杀戮,正是灭亡良机,可一鼓而下!”
……
众说纷纭间,传达出的意思却很统一,不打拓跋也就罢了,还要浪费机会,拉一个卫氏回来,实在是舍本逐末!
听着众人议论,陈止始终不一语,等声音平息了些,才缓缓说道:“要再打拓跋部,从哪里抽调兵力?”
这一句问话,让不少人闭上了嘴,想到了自家的局势。
他们都是随军的幕僚和纪事,清楚自家局面,先前不过是一时激情,加上最近战事太过顺利,以至于本能出言,静下来思考一番,就知道当下幽州的局面,其实并不乐观。
“能打慕容部,是因有诸多积累,王浚败得太快,原本用来对付他的兵马未曾损耗,能拉出去转一圈,加上在燕郡新得了批降军,慕容部距离燕郡不远,这些人可以作为接应,相比之下,靠近拓跋部的几个郡,又是什么样子?”
“这广宁郡本就是个空架子,代郡的兵马多数出击,布防在幽州各处,镇压局面,所余几军勉强够防御代地,但要说进攻,那是想都不用想,而且连番大战,接下来得休养生息了,这个仇只能先放一放,不过……”
他放缓了语调:“这不代表着让他拓跋六修逍遥快活,在我看来,拓跋部维持当前这种局面,对我等而言是最为有力,即便我有足够兵力,也不会现在去扑灭他。”
说着说着,陈止感慨起来:“草原太大了,一个幽州的力量尚不足以掌控,想要兼顾幽州,复霸草原,只能是两边都不得足,况且拓跋部若是崩溃,自有其他部族填补,考虑到当前局势,一旦拓跋衰亡,慕容必然大占便宜,更不要说,那并州还有匈奴虎视眈眈!”
一听到“匈奴”两字,众人都安静下来,随着征北将军府掌控幽州,并州的匈奴就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匈奴乐见我与王浚对峙、争斗,所以之前没有动手,但他们没有料到,王浚会倒的这么快,按着他们原本的计划,定是维持幽州两个势力斗而不破的情况,结果还没来得及插手,我等就已得胜,但这也就意味着,今后将军府要直面匈奴压力,若拓跋破灭,我去哪再找一个北边牵制匈奴的力量?”
他摇了摇头:“在没有足以横扫一切的战力前,维持北地势力均衡,是必不可少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