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石虎眯起眼睛,“这地点到底为何?当初各方混战,互有死伤,他幽州也憋得住,是因为真龙陨落,这才出兵灭了匈奴,但随后便又潜心展起来,根本没有理会北地变局,否则河间王败落的时候、我叔父占领徐州的时候,甚至是我攻破邺城的时候,都不见他有动作!”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道:“连那江左的朝廷,都有不少人说陈氏铁石心肠,对北地除了幽州之外的河北世家不理不问,为此多有非议,这世家蒙难,他都毫不理会,现在忽然出兵,莫非是为了那些升斗小民?”
“正是如此!”聂道仁抚掌而笑,“我本以为你只知杀戮,不明缘由,未料还是看出了关键,那位冠军侯可以对世家不理不问,但只要是百姓出了事,就必然会有动作,当然,这寻常之事,陈公亦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所求之事,却非小事,怕是已经引得陈公大怒,是以才有今日之厄!”
石虎皱起眉头。
他心里有些难以理解。
这种心思,如果放到后世,恐怕很少有人会明白。
别看那朝廷上的士大夫言语之中,时常提及什么万民、黎民,似乎时时刻刻想着要为民请命,但其实这些都是表象,不过只是顺带提及,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大义凛然。
实际上,真正构成整个朝廷的统治根基的,乃是那些一个一个的世家,世家子弟、乡品加持之人,才算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公,而所谓黎民百姓,不过是另外一种资源罢了。
为百姓说话,终究还是为了世家的利益,是为了让他们统治佃农、仆从、部曲的合法性不断加强,反复受到认证罢了。
所以表现在当今这个时候,那就是百姓遭难,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波动,各方势力甚至在口头上都不会有太多的谴责,但若是弄出什么屠杀世家的事端来,那四面八方的指责声,必然接踵而来。
现在,陈止对世家不理不问,任凭别人欺负,结果小民一动,那边立刻大军压境,别说石虎一时半会想不通,恐怕那关中和江左的朝廷,一样也是这般情况。
实际上,陈氏出兵的消息一传出去,这两家果然感到困惑,但同时又有欣喜。
盖因这几年赵国越强横,原本还因为内斗,而彼此牵扯,难以全力向外,现在石虎上位了,而且显露出凶残气象,他们两家当然担心自己成为石虎的目标。
结果幽州出兵了,那石虎是死定了。
只是在幸灾乐祸过后,这两家又不免担忧起来。
玄甲军一出,灭了那赵国,尽吞北地之后,北方一大半的土地就都落入了陈氏手中,那玄甲军本就是天下强军,旁人难以抵挡,几年下来,这个情况越凸显出来。
而等北地精华之地近入陈氏手中,人口、地盘、资源皆冠绝天下,那他们这新汉朝廷,恐怕就有些艰难了。
于是这边玄甲军的消息传过去,两家思前想后,马上各自派出了使者,想要北上探一下陈氏口风。
只是两家使节还没有到地方,就听说赵国半数土地已经沦陷,顿时惊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