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生意(上)
想找徐寿辉讨个说法的,当然不止是陈友谅、张定边和邹普胜哥仨。事实上,当昨晚听说此君带着大批财宝偷偷溜走的时候,许多守城者就在心里暗暗誓,这辈子即便是做鬼,也要找到这位皇帝陛下,为自己,为在这场战乱中无辜惨死的袍泽讨还公道。
于是乎,陈友谅回营地之后稍作鼓动,立刻纠集了上百名昨夜在战场上浴血生还的汉子。这些人几乎个个身上带伤,但本领士气都远非徐寿辉身边的那几百御林逃兵可比。跟着陈、张、邹三人去了广济走了一趟,第二天下午,就把天完皇帝徐寿辉连同他的老婆孩子全都给“接”了回來。
“哎呀呀,你们怎么能如此胡闹?…吴某只是要你们劝徐统领回來商量事情,又不是叫你们把他给押回來…”吴良谋却做起了老好人,亲自从帅案后走出來,先假惺惺地训斥了陈友谅等人几句,然后和颜悦色地向徐寿辉拱手,“淮扬大总管帐下第五军都指挥使吴良谋,奉命前來救援蕲州,请徐统领勿怪我等來迟…”
“朕如今你是的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资格怪你?…”徐寿辉把本钱输干净了,胆子又陡然变大。撇了撇嘴,席地坐倒,“说吧,你家主公到底想干什么?只要徐某有的,尔等尽管拿走就是…”
“那要看你有什么了?”吴良谋也不生气,笑了笑,非常和气地反问。
“朕....”徐寿辉将手臂朝地上一按,就想跳起來火。人起到一半儿,又缓缓坐了下去。咬牙切齿地大声喘息。
他是天完皇帝,按自己的设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事实上,他现在连广济这个弹丸之地都沒能保住,辛苦积累了好几年的财货,也尽被陈友谅卷走献给了淮安军。所以除了一条烂命之外,他已经是一无所有。
“不急,徐统领可以慢慢想…”吴良谋偏偏还是先前那幅不愠不火模样,笑呵呵地安慰了一句,随即转头冲周围的亲兵吩咐,“來人啊,给徐统领搬个座位…顺便带陈将军他们下去更衣用饭,大热天的跑來跑去,弟兄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大将军赐饭…”陈友谅等人闻听,赶紧拱手道谢。然后非常鄙夷地看了徐寿辉一眼,跟着亲兵下去吃用餐。
片刻后,亲兵们搬來了椅子,从地上扯起徐寿辉,硬按着他坐好。吴良谋则又命人拿來一壶茶,先将茶壶底儿举高故意给徐寿辉看了看,然后倒了两杯。一杯自己握在手里,另外一杯笑着递给后者,“來,先消消火气。”
“哼…”徐寿辉将接过茶杯,将里边的水一饮而尽。
甭管有毒沒毒,先喝了解渴再说。反正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死于毒药和死于刀剑之下都相差不大。
然而水刚入口,他几乎冒烟的喉咙立刻感觉一片温润,舌头、嘴唇、鼻孔和全身汗毛眼儿,也沒有一处不觉得舒坦。
“好茶…”毕竟是当过皇帝的,见识广博,徐寿辉立刻辨别出了茶叶的品质,“是洞庭湖上的君山金镶玉吧…多谢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今天上午派人去收拾徐统领的行辕,大伙在地上捡了几个盒子…”吴良谋笑了笑,很谦虚地回应,“弟兄们觉得扔了可惜了,就留着自己用了,顺便分了半斤给吴某…”
“嗯………”徐寿辉刚刚被茶水浇灭的火气,顿时又冒了起來,看着吴良谋,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活活掐死,“原來是抢了徐某的东西,再來招待徐某。吴将军,你可真会节省…”
“不是抢,是捡…”吴良谋举起一根食指,笑着强调,“第一,昨夜吴某來的时候,蕲州城已经被鞑子攻破。蕲州城的原主人不知所踪…第二......”
说着话,他又缓缓竖起一根中指,“今天吴某去徐统领的行辕时,里边的人早跑光了。值钱的东西也差不多被拿了个干净。这些什么君山,君山金镶玉,是别人遗弃了不要的。只有吴某这种沒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鳖,才会捡回來自己喝…”
“嗯-----…”徐寿辉被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沒当场晕倒。